福王妃之辨：赵与芮继妻到底是谁？官修国史和私修族谱谁更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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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全先生给我留言说：南宋嗣荣王赵与芮（ruì）的原配妻子李氏去世后，继娶的继妻不是钱氏，而是和与芮生母荣王慈宪全夫人一样，是出自全氏家族的全氏女修族谱。

本文就来探讨一下赵与芮的继妻到底是钱氏女、还是全氏女的问题修族谱。

全先生认为赵与芮继妻是全夫人的依据修族谱，

是他们全氏家族“据说在元代老谱上修的清代版《全氏族谱》”，和《绍兴市镜湖新区东浦镇南村志》修族谱。

族谱的相关内容我没看到修族谱，据全先生发给我的《南村志》图片可知：

“全兴为南村全氏始祖，全兴后裔为理宗之母、度宗之后、福王之妃修族谱。全氏为宋朝外戚世家，浙江东南望族。”

猴格在网上查了一下这个《南村志》，出版时间是2007年9月，网上查不到本志书“福王之妃”的说法具体参考哪一本文献修族谱。

福王之妃，即赵与芮的妻子，赵与芮是宋理宗赵昀（yún）的本生胞弟，最初被封为嗣荣王，侍奉父亲荣文恭王赵希瓐（lú）之祀，所以叫嗣荣王赵与芮修族谱。

但由于理宗无子，又把赵与芮的儿子赵禥（qí）过继过去，即宋度宗，这样一来，赵与芮也成了皇帝本生父，并且是活着的本生父，按照旧例晋封福王，即福王赵与芮修族谱。

《南村志》中所谓的“福王之妃”，就是赵与芮的妻子，严格地说，其实“福王妃”这个称呼在宋朝是不正确的修族谱。

因为宋朝亲王的妻子不像其他朝代一样，可以封为“某王妃 ”，而只是被封“国夫人”（有的会被封或者追赠两国夫人），换言之就是，宋朝的命妇行列中没有“王妃”这个职称修族谱。

由于过继皇帝的出现，过继皇帝本生父母的地位，就开始成为一个超然的存在，位在一般亲王之上修族谱。

比如英宗赵曙（shǔ）的本生父赵允让，追封濮王，谥号安懿，他的两位嫡妻以及小妾、即英宗两位嫡母以及生母谯国夫人王氏、襄国夫人韩氏、仙游县君任氏，在元丰二年，神宗就下诏让三位祖母“并称王夫人”修族谱。

到了南宋，孝宗赵眘（shèn）本生父母赵子偁（chèn）、张氏，就被封为秀王、秀王夫人；理宗本生父母赵希瓐、全氏，被封为荣王、荣王夫人；度宗本生父赵与芮被封为福王，本生母黄定喜则只是隆国育圣夫人，史书文献没有看到赵与芮妻子封“王夫人”的记载修族谱。

所以，在历史上，南宋可能并没有所谓的“福王夫人”修族谱。

猴格检索了一下“福王之妃”、“福王妃”、“福王夫人”、“与芮夫人”修族谱。

“福王之妃”查到四条修族谱，都是全氏女的记录：

其一出自清光绪年间丁丙撰写的地理类文献《武林坊巷志》：

“是时理宗之母修族谱。度宗之后。福王之妃。皆出全氏。而申王再从子泉翁。以诗鸣为月泉社中巨子。”（清○丁丙○《武林坊巷志》卷二十五○南良坊○马坡巷附天后宫）

其余三条则都出自清乾隆年间全祖望的《鲒埼jié qí亭集》，从时间以及内容看，清末丁丙关于福王之妃的资料，显然是来自《鲒埼亭集》修族谱。

“则有若太保唐公安民修族谱。唐公子为太傅越王份。越王子为太师申王大中。太师徐公大节。徐公卽宋史所称保长者也。申王子为太师和王昭孙。是为度宗元舅。徐公子为少傅节度使周公纯夫。少师节度使淸夫。和王子为太尉参政元坚。周公子为太府卿槐卿。而福王之妃。亦出于全。”（清○全祖望○《鲒埼亭集》卷首○世谱、年谱○全氏世谱）

“则有若太保唐公安民修族谱。唐公子为太傅越王份。越王子为太师申王大中。太师徐公大节。徐公卽宋史所称保长者也。申王子为太师和王昭孙。是为度宗元舅。徐公子为少傅节度使周公纯夫。少师节度使淸夫。和王子为太尉参政允坚。周公子为太府卿槐卿。而福王之妃。亦出于全。”（清○全祖望○《鲒埼亭集》外编卷十四○祠堂碑○桓溪全氏祠堂碑文）

“是时理宗之母修族谱。度宗之后。福王之妃。皆出全氏。而申王再从子泉翁。以诗鸣为月泉社中巨子。······乾隆已未（即乾隆四年1739，猴格注）。宗人修治祠宇而请文于予。予乃为述祖德以勉之。”（清○全祖望○《鲒埼亭集》外编卷十四○祠堂碑○东浦全氏祠堂碑文）

福王妃倒是有不少资料，但和南宋福王相关的只有一条，仍然是出自全祖望的《鲒埼亭集》，其余都是明朝福王妃修族谱。而福王夫人则是一条资料都没有检索到。

“葢自天水诸君嗜翰墨修族谱。始有天章寺。以护此亭。开庆以后。吾家三世连戚畹。（一慈宪夫人一福王妃终之以仁安皇后）。而先太师徐公之薨。赐葬于斯。”（清○全祖望○《鲒埼亭集》卷二十四○碑铭○宋兰亭石柱铭）

与芮夫人也只有一条，仍然出自全祖望的《鲒埼亭集》修族谱。

宋时理宗所生慈宪太妃修族谱。度宗仁安皇后。福王与芮夫人。皆出吾宗。（清○全祖望○《鲒埼亭集》外编卷二十一○记【六】○鹊巢碶记）

通过上面查到的资料推理可知，赵与芮的妻子福王妃是全氏女的说法出处，最早就出自乾隆年间的《鲒埼亭集》，而全先生提供的《南村志》所记的福王之妃，和清末丁丙的《武林坊巷志》一样，很明显都是引用全祖望的《鲒埼亭集》修族谱。

那么修族谱，记载赵与芮继妻是钱氏女的文献都有哪些呢？

明确说嗣荣王赵与芮妻钱氏的，除了《宋史》还是《宋史》，理宗本纪记载钱氏封安康郡夫人，度宗本纪记载钱氏做梦修族谱。

其他诸如康熙年间徐乾学的《资治通鉴后编》、陈梦雷的《古今图书集成》、嘉庆年间毕沅（yuán）的《续资治通鉴》等，都是参考《宋史》所载修族谱。

（嘉熙四年1240）十一月丙子17，与芮妻钱氏封安康郡夫人修族谱。（元○脱脱○《宋史·理宗本纪二》）

嘉熙四年1240四月九日，度宗生于绍兴府荣邸修族谱。初，荣文恭王夫人全氏梦神言：“帝命汝孙，然非汝家所有。”嗣荣王夫人钱氏梦日光照东室，是夕，齐国夫人黄氏亦梦神人采衣拥一龙纳怀中，已而有娠。及生，室有赤光。（元○脱脱○《宋史·度宗本纪》）

在国史和方志、族谱的史料价值比较中，很多时候大家都更相信国史，所以，结果是一目了然的，南宋嗣荣王赵与芮的原配夫人李氏去世后，续娶的安康郡夫人，明显是钱氏，而不是全氏修族谱。

但读者全先生并不相信修族谱，他认为：

全祖望说“全昭孙是度宗元舅”；理宗在推恩全氏的告身中明确提到“储妃续姑侄之姻”；绍兴全氏谱明确记载“福王之妃出自我们全家，叫芮夫人”；绍兴东浦南村志也明确记载“福王之妃出自全家”修族谱。

修族谱他通过这些资料得出结论：

赵与芮的继妻福王夫人，是度宗皇后之父全昭孙过继前的胞妹，即全思敬之女，如此一来，全昭孙不但是度宗岳父，还是度宗继嫡母的亲哥哥，即全祖望所说的“度宗元舅”，告身中的“续姑侄之姻”就是指赵与芮继妻全氏和度宗妻全玖姑侄相继嫁给赵家修族谱。

所以，赵与芮的继妻就是他老全家的闺女，只不过是因为强逼小妾黄定喜堕胎，后来赵禥即位，为了维护全氏家族的荣光，才用“钱”通“全”来淡化，毕竟钱氏也是浙江望族，假托为钱氏女也不辱没绍兴全氏修族谱。

······不得不服气全先生的联想，拿一些没有辨析的史料糅合在一起，就得出自己需要的结论修族谱。

全先生还认为：他们的家族史、家谱，不会乱来，更何况还有地方志佐证修族谱。

国史、地方史、家族史（谱、碑）是历史文献的三大组成部分，大家族的族史和民间碑文，往往比国史真实，是国史的补充，毕竟《宋史》修的那样仓促修族谱。

面对全先生的说法修族谱，猴格很认真的回复他：

宋史的确编的仓促，我也经常拿长编和宋史全文纠正他的失误，但这不是族谱和方志否定他的理由，毕竟地方史、族谱不靠谱的更多修族谱。而正是因为宋史修的仓促，没有删减，才更好的保留最原始的资料，这也是宋史的价值。

方志和家谱，的确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国史的不足，但需要注意，方志有道听途说的问题，族谱有伪造作假的瑕疵（特别是从谱匠兴起后）修族谱。

一旦遇到国史和方志、族谱有冲突的地方，就需要多加辨析的修族谱。研究历史的人不会迷信国史，但也不会轻信方志和族谱。毕竟，比起私人或地方主义性质的族谱和方志，明显没有官修国史来得更靠谱。

本着读历史的严谨态度，对贵宗上溯到春秋的家谱记载，我是不敢信的修族谱。而所谓的《南村志》，在我看来仍然没有《宋史》权威靠谱。

我不会迷信《宋史》，毕竟人都会出错，官修国史也避免不了，但我也不会轻信方志和族谱，因为他们的错讹更多修族谱。

猴格怀疑全先生家族可能是把福王之媳、赵孟桂之妻全氏，当成福王之妃了修族谱。目前学界也没人否定钱夫人是赵与芮继妻的身份，没人认为钱夫人是全氏的误写，毕竟她在历史长河中太路人甲了，可能只有全氏才认为赵与芮的钱夫人是全夫人。

全先生断然否决猴格的推测，就认为福王妃是他们全氏女，他的执着也激发了猴格的强迫症，继续找相关资料，随着进度推进，赵与芮继妻是钱氏的证据也愈发确凿修族谱。

在说证据之前，先说说对全先生结论的不同看法，也算是批驳吧修族谱。

其一，全昭孙是度宗元舅修族谱。

猴格认为，在古人眼中，宗法是大于血缘关系的，全思敬之子全昭孙已经过继给全大中了，在宗法上，全昭孙就是全大中的儿子，却变成本生父全思敬的再从子，即便他的本生亲妹妹嫁给赵与芮，度宗元舅这个称呼也轮不到他，而是从舅修族谱。

当然，就算全祖望倾向本生，自管称呼全昭孙为度宗元舅，但他为何称呼的原因却并没有提及，全先生认为的赵与芮继妻是全昭孙本生亲姐妹，没有任何史料出处修族谱。单凭一句度宗元舅，不能证明赵与芮继妻是全昭孙本生亲姐妹。

其二，续姑侄之姻修族谱。

猴格认为，这并不是全先生认为的是指赵与芮继妻全氏和度宗妻子全玖姑侄，而是指赵希瓐妻子慈宪全夫人和度宗妻子全玖姑侄修族谱。

接下来说说猴格查到的相关资料：

证据之一，赵孟桂孙女赵宜淑墓志的相关内容修族谱。

证据之二，荣文恭王亲属封赠告四道中的《赠奉直大夫钱沆hàng赠龙图阁侍郎》，这条证据要感谢读者侯马夋（qūn）的提醒修族谱。

先说第一条修族谱，赵与芮的小儿子赵孟桂，有个儿子叫赵由瑶，赵由瑶的闺女叫赵宜淑，在赵宜淑的墓志中，详细的记录了她这一支的世系：

元平原郡公、宋福王赵与芮是她曾祖父修族谱，秦国夫人黄氏是她曾祖母；

元中奉大夫、检校大司农、平原郡公赵孟桂是她祖父修族谱，平原郡夫人吴氏是她祖母；

元奉议大夫、知潍州赵由瑶是她父亲，夫人冯氏是她母亲修族谱。

按《癸辛杂识》记载，赵孟桂入元后曾娶妻全氏，但按《明·王行·半轩集·卷九·墓志铭》之《赵宜淑墓志》记载，她祖母是吴氏而不是全氏，据此可知，或许赵孟桂原配全氏早亡，继室又娶吴氏修族谱。

赵宜淑本人生于元仁宗延祐七年（1320）十一月二十七，在至元五年（1339）的时候嫁给全璧，于明洪武三年（1370）二月初三卒，享年51岁修族谱。

全璧字仲庄，是南宋追封和王全昭孙的曾孙，全昭孙之女就是度宗皇后全玖，全璧的父亲全柏寿，是全昭孙儿子全永坚之子修族谱。

这位和曾祖父全昭孙本生从兄弟全璧同名的全璧，就是度宗全皇后的侄孙，又娶了度宗弟弟赵孟桂的亲孙女赵宜淑修族谱。

在赵宜淑的墓志中修族谱，详细记录了南宋以来，赵家和全家的世代联姻，“

则全赵之昏旧矣修族谱。今赵乃复归扵全也。”有嫁给荣文恭王赵希瓐的慈宪全夫人，有嫁给度宗的仁安太后全玖，还有她赵宜淑也嫁回全氏，但并没有提及也曾经显赫过的福王之妃。

如果说赵孟桂原配妻室全氏没有在该墓志中显示，很可能是全夫人婚后早亡并没有获得诰命，所以信息被赵宜淑的亲祖母、获得平原郡夫人封诰的吴氏掩盖，是情有可原的修族谱。

但全先生坚持的“福王之妃”如果真是全氏女，嫁给赵与芮可不是三年五年，也不是没有获得封诰，好歹风光十几年，怎么也得在墓志中提上一笔的，不可能略过不提修族谱。

即便她有迫害赵宜淑亲曾祖母黄定喜的行为修族谱，赵宜淑的墓志撰写时间是明初，也不存在为全氏的荣光而避讳的问题了，记上一笔不正可以渲染黄定喜的福气之大？

可赵宜淑的墓志修族谱，却偏偏没有记这个被全祖望絮叨好多遍的福王之妃全氏，岂不怪哉？

所以修族谱，在没有更靠谱的新史料发现之前，赵与芮继妻到底是钱氏还是全氏的问题，在元朝撰写的《宋史》和明朝撰写的《赵宜淑墓志》面前，我为何要相信来源于清朝全祖望《鲒埼亭集》而撰写的《全氏族谱》和《南村志》呢？

如果觉得第一条证据太单薄？那再看第二条证据，在推恩荣王赵希瓐亲属的四则告身中，有两则是钱沆夫妇的，另外两则是赵与华夫妇的修族谱。

赵与华是赵希瓐的侄子，那钱沆又是谁呢？还好告身中有点明钱沆的家门修族谱。

在钱沆的告身中修族谱，

明确指出钱沆是出自仁皇大长主之家，是宁考昭文相之嫡修族谱。

仁皇是指宋仁宗赵祯，大长主就是那个在靖康耻后南渡的秦鲁国大长公主，她的驸马钱景臻（zhēn），是钱惟演的孙子、钱暄（xuān）之子，钱惟演是吴越忠懿王钱弘俶（chù）的第七子，北宋名臣修族谱。

宁考是指宋宁宗赵扩，昭文相是指宁宗宰相、封成国公的钱象祖；钱象祖又是孝宗朝执政钱端礼的孙子；而钱端礼则是荣国公钱忱（chén）的儿子、即大长主和钱景臻的孙子，同时，钱端礼的闺女又是孝宗的庄文太子妃；而钱沆，正是宁宗故相、成公钱象祖的儿子修族谱。

本身就是世代戚里、勋旧的钱沆修族谱，为何和妻子陈氏安人，以荣文恭王赵希瓐的亲属获得封赠呢？他们有什么亲戚关系呢？

赵希瓐家人口结构简单，他本人娶全氏女，儿子理宗娶谢氏女，闺女嫁到魏氏，只有次子赵与芮的继妻是钱氏修族谱。

所以，很明显，荣文恭王的小儿子嗣荣王赵与芮的继妻钱氏，就是出自钱沆家族，是钱沆的姐妹或者侄女，所以，钱沆才以荣王亲戚的身份获得推恩修族谱。

话说，世代簪缨的钱氏，名气可是比南宋末才从外戚起家而闻名的全氏大得多了修族谱。

综上所述，嗣荣王、福王赵与芮的继妻安康郡夫人，是钱氏，而不是全氏，目前只有全氏后人清朝全祖望说赵与芮继妻是全氏女，也是毫无出处的孤证，猴格还是觉得可能是全祖望把赵与芮的小儿媳、赵孟桂的妻子全氏，记混成福王之妃了修族谱。

在和全先生讨论的过程中修族谱，猴格发现：

关于沂王夫人的问题，在宋元之际修的《宋史全文》和清代修的《续资治通鉴》中，全先生选择相信后者、而否定前者，尽管后者远不如前者权威修族谱。

关于福王之妃的问题，在元修《宋史》、清修《续通鉴》，和清代修的族谱、现代修的地方志中，全先生依旧选择相信后者而否定前者，尽管后者的史料价值也都远逊于前者修族谱。

猴格想，或许全先生不是相信史料文献，而只是选择相信符合他想法的，哪怕他所引用的依据已经被证误了修族谱。

这显然不是正确的读史态度修族谱。当然，这并不是全先生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很多很多很多人都会犯的执拗，其实，大多数时候，大多数的人，只不过，是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罢了，对历史真相反倒是无所谓的。

就是这样修族谱。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修族谱。方志图片两张系全先生提供，谢谢。

参考资料：《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

鲒埼亭集》、《后村先生大全集》、《半轩集》等等修族谱。

透过表象寻找历史真相，以史为论，诉说个人见解，谢绝脱离人文环境的过度解读和阴谋论修族谱。更新佛系，关注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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