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晋祠

[长篇]没有快感你也喊:思茅王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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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这是一家调味料食品制造厂,山东某企业的一家分公司,里边就业的几乎有一半是残疾人思茅王姓。视力的、听力的、言语的、肢体的甚至是头脑有问题的、多重残疾的,但是能不能干好工作不是衡量一个残疾人能不能留下的主要标准,只要你有残疾证也就是中国残联核发的那个绿本本就行,按照国家政策定性,这个厂子应该是属于福利企业之类,它要残疾证的主要原因是能以此享受国家大比例的的退税政策,于是你只要有这个本子就是了,其它无所谓。厂子占地大概有一百亩左右,位于晋中腹地的榆次,一个城郊结合部的工业园区。百十米高的圆柱形烟囱像一个硕大无朋的阳具直指云天,似乎象征着这家企业的勃勃生机。但是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阳痿,不再那样坚挺有力。

  骄阳似火,天无片云,王有为正从车间里走出来,向厕所走去思茅王姓。王有为是一个来自五百里之外某地区的青年,说是青年,也将近是虚岁二十四岁的人了,毕竟在农村,二十三四、二十四五找不到老婆,已经是一个很让人头疼的年龄,大龄青年了。再说了,王有为左脚也有些跛,走路不稳当,小时候一场大病让他失去了和正常小伙伴赛跑的权利,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年龄更是一块压在心上的石头。王有为的父亲早在有为三岁之时便已西归,那时候父亲才刚三十三四的年龄。虚岁这一说法有时候是很让人吃亏的,王有为出生于一个腊月,不几天就过年了,就这样几天的时间算了一岁,于是这种在舆论中让他吃亏的年龄,让他在心理上更加吃亏:我都这把年纪了,唉。

  厕所的位置处在一座二层楼的里边,整个食品厂差不多千把号人,生产区也就这么一个厕所,于是就显得十分拥挤,工人们开玩笑都是说上茅房要挂号,想蹲坑更要有人缘,否则憋你没商量思茅王姓。王有为腿脚不便,但是头脑不次,于是在一定限度的努力下,很快便成为了这个厂子某生产车间的一个班长,管生产管员工。在车间里太久,出来解解手,放松一下。便池周围的隔板是一些塑料样的硬质材料,上边画的一些中国人甚至地球人都知道的拙劣的性器官图画,女性的,还配着几句摩登孟浩然的东西:夜来叫床声,姑娘变大嫂。左边是偏着脸才能看见的几句顺口溜:张小鹏,真不行,一次弄不上二分钟。张小鹏是一个主管生产的副厂长,不知怎么就惹了谁了,他结婚没多长时间,到底几分钟只有他老婆知道。蹲在这里解手,图文并茂地欣赏着这些伟大的工人阶级创作的艺术作品,也不失为一种享受。王有为想,女厕所墙上也不知道画的有没有这类东西,恐怕大概应该差不多是有的。这间厕所的东北角上,一个出来解手的只有一条腿另一条被截肢拄着拐杖的中年残疾员工正在抽烟,很劣质的便宜烟,还使劲地抽,忘情地抽。王有为看着他陶醉的样子,忍不住好笑:厕所这地方,空气本来就很差,站在这里大口抽烟,还很享受的样子。但是近日来一种挥之不去的愁绪却不失时机地突然侵袭了王有为,他的眉头皱了一下心头紧了一下,就像是拉硬屎拉不出来突然间长了痔疮一样。

  二十三四的王有为,来这个地方打工的目的,一是赚钱,二是想谈个对象思茅王姓。毕竟像他这样的身体和家庭,在家乡是不好找对象的,离得近,谁都互相了解,没钱没房没地没正式工作甚至没有一个好身体,想在家里那边找个女朋友,确实不容易。就在前二十几天,车间附近的一个仓库来了个山西师大的女毕业生,白净,匀称,优雅。进厂已经一年多,在车间里一直找不到合适人选的王有为,一下子就血压突然升高了,车间里的女孩子都年龄较小,甚至还有未成年人,所以很多事情谈不到一块,也所以说谁也不知道这家厂子什么时候被劳动局来个突然袭击,像那个硕大无朋的烟囱一样突然阳痿,不再生机勃勃。王有为像一只饿绿了眼睛的北方冬天精瘦的狼一样,频繁出现在车间附近的仓库里。这个山西师大的女保管,中等身材,时刻保持着对外人的高度警惕性,见了谁也是礼貌地笑笑,然后和你保持一定距离。也正是这种女人特有的含蓄和矜持,才是吸引王有为的主要原因。你想想,如果一个没有任何防备的陌生女人频频向你抛送媚眼,主动勾引你的欲望,你会在爱情的名义下去和她接近吗?这也就是有些人说的,距离产生美,陌生和含蓄、温婉也是一种距离,一种能产生美的距离。女保管自从来到这里,王有为出现在仓库的次数便急速上升,理由是来看看物料准备得怎样了。当然,这是不是一种爱情,现在还无法确定,能够确定的是,王有为真的想她了,甚至睡觉梦里边都在想她。

  这种感觉日甚一日,那种拎着香蕉和橘子上去讨好的事情也不能老做,于是王有为开始在手机短信上越来越赤裸裸地向她表示自己的心意思茅王姓。女保管很拘谨地回信问:不是那种喜欢吧?呵呵。人们很有意思,手机和计算机聊天一开始,很多人便都喜欢带着一个呵呵的后缀,似乎没有这两个字,就不能说明话已说完。不是那种喜欢吧?人家也颤抖着问了,这下该着王有为颤抖了,躺在床上,鬓角甚至有汗水滴下。事情的发展和结果像早有预谋一样,在二十几天之后,两个人生了气,拌了嘴,理由是女保管说她有对象,是个小电视台的记者,还说:我早说了,我有物件,咱们不可能到一起的。于是,怄气成为那几天的主要生活内容。在仓库里,女保管说:放开我手,否则咱俩连普通朋友也做不成了。不知是怕失去这个普通朋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王有为放开了她被紧紧攥住的手。一下子,王有为更瘦了,睡眠不多,加上这个事情的煎熬,这匹狼更加精瘦,眼里似乎一直隐藏着一股怒火,班里的员工也不敢多问,干好自己手里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王有为一会儿失魂落魄,一会儿又大发雷霆,嫌车间里这里不干净,那里没摆好,这个不仔细,那个吃饭时间太长耽误生产。总之,王有为到了他内心发疯的境界,甚至他想在车间里在厂子里大声吼叫几声用以泄愤,但是又怕别人说他是真的神经病,也怕车间主任对他不客气,郁闷,郁闷,整天郁闷。

  蹲在茅坑上,眼前的隔板上画技拙劣的女性器官和孟浩然式的诗句,还有关于早泄的弄不上二分钟的顺口溜,再一次被他看在眼里思茅王姓。苦笑,王有为苦笑,他笑这貌似图文并茂的艺术品,更笑生活中的优雅和粗俗,洁净和肮脏。他想,我王有为生下的那天开始,家里就想让我出人头地,也就是有为,但是现在我有为吗?艺校毕业也曾被师生十分看好的我,在一个员工素质普遍不高的小厂里,连一个喜欢的女人都搞不定,我这叫有为?他还想,生活中理想的爱情,和美丽的蝴蝶花草有关,而现实中,却是这毛乎乎的还有一点异味的女性器官的样子。他甚至突然又想女保管的身体是个什么样子,想到这里,他觉得对她这是一种猥亵,尽管躺在床上也多次极力想象过她下边湿润的模样,于是就赶快完事,提裤子走了出来。

  第二章

  车间里机声鼎沸,嘈杂不堪思茅王姓。这是一个主要制造调味料的厂子,专门给一些小方便面厂家提供调料,粉状的、油状的,甚至是脱水蔬菜包。一些身体素质确实很差的残疾员工在楼道里拖地,总也得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厂里是不会让谁白坐着的。王有为是三车间甲班的班长,带领三十几个男女员工。有时间稍长的,叫老员工,时间稍短的,称为新员工,都是按入厂时间来说,和外边干传销的一样。你就是五十岁了,刚进来也即是新员工,反之,一个未成年的女孩,进厂时间比你长就算是老工人了。三十几个人每天在上班前十五分钟左右,排成一行,听班长安排一个班次的工作和注意事项,或接受车间质检员的生产工艺的说话培训,然后进车间交接机器设备和生产物料,每天如此。一个左手舒展不开的在外边打扫卫生的女员工慌慌张张跑进来:“王班长,厂长副厂长来了,还有品保部经理,和咱们车间主任,另外两个戴眼镜的不认识。”王有为知道这几天天热,仓库存放的脱水高丽菜、萝卜丁好些都生虫了,一些方便面厂的成品下到市场里,都有消费者一直在告状,领导们进来有可能就是为这件事情。

  包装车间门一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厂长、弄不上二分钟的张小鹏副厂长、品保经理、车间主任,还两个戴眼镜的,一个茶镜,一个近视镜思茅王姓。在外边拖地的左手不舒展的女保洁员顺势把门给关上。车间主任走过来:“王班长,这几天客户反应咱们的调料里有肉虫,怎么回事?”肉虫是相对于甲虫来说的,浑身肉肉的那种走路一蠕一蠕的就叫肉虫。相对于调味料生产企业来说,造方便面面饼的工厂就是客户了,买方便面来吃的消费者也是客户,也不知道主任说的客户是谁。厂长和品保经理也走了过来,不时瞅瞅四周正在运转的包装机器。张小鹏和两个眼镜站在门口。王有为梗梗头,说:“这几天天气较热,老阴天或是老下雨,天气潮湿,仓库的菜都生虫了,我们的员工工作量大,捡不过来。”车间主任朝王有为使个眼色,示意他说错了或是别说了,王有为似乎没看见,接着说:“所以出现了调料菜包里有虫的现象。”厂长一听火了:“你们发现这种情况了,为什么不上报?还要让质量问题进入到下一道工序?给我们的产品质量带来极大的隐患?给我们的客户带来不必要的损失?看看你们车间的墙上,挂着什么警示语?”车间楼道的墙上写着这样的质量标语:不接受不良,不制造不良,不传递不良。王有为这几天正不高兴,还是因为和女保管的事情,现在一下子摊上这檔子烂事,还要受厂长的训斥,登时火气上窜,眉毛挑了两挑,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准备和厂长顶嘴,品保经理开口了:“王班长啊,这也不能全怪你,还有我们品保的责任啊!我们作为质量监管部门,没有及时发现质量隐患,这是我们都应该承担的责任。”品保经理也姓王,是个根本没有什么生产和质量知识但还喜欢装专业的门外汉,据说是靠着老婆的肉色多次贿赂总经理和厂长而爬上来的。长得个子低低的,圆脸,喜欢玩深沉,装逼。平素常厂里给他一个外号叫驴球,主要是说他的圆脸和那东西有些相像。驴球有一次因为处理质量问题不公道,在厂外被受委屈的员工暴打一顿,被踢伤了卵子,那时候厂里就都传言:王经理被踢破驴球了!自从那次,他至少表面上再不敢违心处事,擅自断案,毕竟被踢破驴球是很痛苦的。王经理还被好事的员工称为四大水货之首,厂里的四个没什么能力的中层领导组成了这个特殊的组合,不到二分钟也算一个。这倒好,人家香港张刘黎郭四大天王,这个调味料厂是四大水货。谁都知道,一向骄横的驴球被踢怕了,和车间的员工、班长等说话变得非常客气。

  驴球和颜悦色地说着,转头去找车间里负责质量安全的质检员,质检员独立于生产车间,隶属于品保系统,是他的直接下属思茅王姓。三车间甲班跟班的质检是个年龄和王有为相仿但工龄已将近四年的老质检,以前工作非常认真负责。就在驴球上台后的相当时间里,还工作的有模有样。后来也开始像其它人一样,迟到早退,白班时常找不见人影,夜班更是找不见鬼影。很多人都知道,是驴球在工资待遇上的不公平导致了本厂最后一个处女破戒。老质检正趴在窗户下边的后机箱上装模作样地做着报表,驴球走过去阴沉着脸问:“菜包里发现虫子,你作为质检,怎么样解释你的工作状态和质量?”驴球一向都是喜欢装逼的,尤其是在自己人面前,他似乎觉得在下属面前不玩玩深沉体现不出自己是他们的经理,还掌握着质检员、化验员、工艺员、计量员们的工资升降大权。老质检工龄四年了,生产中什么事情没见过,什么样的质量问题没处理过?再一想到工资分配上的不平等,一看驴球的熊样就上火:“王经理,这个问题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吗?我上白班,中班和夜班的事情谁负责?”驴球很窝火,在车间员工的面前,作为下属,老质检敢和他顶嘴,很让他没面子,他张张嘴,却又没说什么,转身走到门口,背对着两个眼镜。不到二分钟的张小鹏副厂长看见事情闹到这个程度,知道再这样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于是就向厂长提议到仓库看看:“让两位供货商也看看他们的产品,看到底怎样处理这件事情。”两个眼镜原来是脱水蔬菜的供货商。几个领导关门出去了,车间主任走在最后,又折回来在王有为耳边嘀咕了几句,关上门跟着去了仓库。

  王有为和老质检分别是这个班的生产班长和质检员,分别负责生产和质量思茅王姓。两个人的分工差不多属于部队建制上的连长和指导员,或者升两级,团长和政委。两个人的个人关系是不错的,毕竟两个人都很有能力,彼此钦佩,也尽管在工作中曾有过很多次的吵闹。见白大褂们出去,王有为抬起一脚踢了一下车间里摆放的盛放调料包的塑料筐子,老质检忍不住笑了出来,工人们也不敢大笑,都扭了脸去。王有为以为他们是笑他的腿脚不方便还学李连杰,有点不高兴,问老质检笑什么,老质检说:“我怕你踢坏了我们领导的驴球。”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的员工也忍不住笑了。王有为说:“我们主任刚才对我说,出了问题解决就是了,不需要发火,你看你们的驴球经理,在外人面前不给自己人面子,装逼到什么程度。”老质检叹口气,朝着车间里边的电子秤走去。

  车间里的工作其实除了生产和所谓的质量之外,还有很多思茅王姓。像挂标语,搞维修,打扫卫生,核算报表。每天工作得焦头烂额,女保管的事情还一直悬着,也许对于女保管来说,事情早已结束,在王有为放开她被紧紧攥住的手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但对于王有为来说,痛苦才刚刚开始,这一点他自己非常清楚。以前在艺校上学期间,那个学画画的女孩子的身影才刚被女保管替代,一切才刚刚开始。王有为尽管身体有残疾,但以前在艺校是学音乐的,主要是器乐。那时候的电子琴和手风琴他弹拉得最好,是本专业里的佼佼者,嗓音也差不多,刘德华的一首《忘情水》,还有《你是我的传说》是他每次参加汇演的压箱底节目,每次弹完唱完都会引来师生们的热烈掌声,那个学画画的女孩也是那时候认识的。他们还自费去过一次周庄,那个不管是不是艺术家都想去的美丽的小镇。在周庄的一间农舍里,王有为第一次做女友的模特。光着身子坐在藤条椅子上,面前的阳光柔和而温馨。浑身赤裸的王有为貌似平静地坐着,下身却不知何时已生机勃勃,女友羞红了脸,吃吃地笑着,不知道该如何下笔。王有为激动了,两个爱情的俘虏、艺术的精灵就在那张已显古旧的藤椅上,高难度地进行了他们的第一次。比副厂长的二分钟时间稍长,紧张和刺激导致早泄。藤椅的咯吱声和摇摇欲坠的样子让人每次想起来都回味无穷。但是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在钱的面前,所谓的爱情和艺术算什么?于是几年之后,他们毕业了,他们的感情也毕业了。在社会上借着艺术的名义吹拉弹唱流浪了几年,始终没有谁能像艺校女友那样打动自己的心,而现在,山西师大的一个女学生,刚刚勾起了王有为关于美好的最原始记忆,这种热烈的关系就要结束,他能心甘吗?

  第三章

  好歹虫子事件后来没有再多次发生,车间里又恢复了往日拖沓无味的程序化迹象,虫子事件的处理是脱水蔬菜供货商被罚钱,安排车间一两个残疾员工专门挑菜,完事思茅王姓。到底挑出了没有,没人管,走了过场就是了,何必那么认真,如今这世道都是这样。每个员工都知道厂长和驴球们不会多来了,于是一个个像远离狼群有了安全感的羊一样放松了,大家也知道王有为这段时间因为那个仓库的美女大伤脑筋,没有过多精力来理会他们的生产纪律。把扫帚拖过来,坐着,把筐子拉过来,靠着,把员工叫过来,唠着。本来车间里很多就都是走路不稳、仪态不整的残疾人,这样一来,彻底放松没人约束,整个就是一集贸市场了。车间主任发现了这种苗头,找王有为深入交谈了一次,并且问:“你的个人事情我了解个大概,你和仓库那妞儿咋样了?”车间主任是个河南人,周口的,叫女孩子就都是妞儿。王有为叹口气,很想反问一句:你了解了大概还问我和她怎样了?又咽口唾沫没吭声。主任说:“有为,你是咱们车间的一个优秀的班长,包括厂长也知道你的工作成绩和能力,你善于思考,能够发现并解决问题,善于对员工进行培训说解,这些我们都是知道的。我不想你因为那个妞儿而变得这样低落,站在更高的层次上想问题,你就会变得开阔些。我看咱们车间这段时间变得不像以前那样整洁有序了,这其中大概有你一点原因的。毕竟你是班长,就是说,你作为班长不管生产,就好比某某某作为质检不管质量,这能行吗?你们是车间的梁柱,你要考虑一下我的话。”王有为始终没说一句话,只是听着。

  窗外的阳光明媚刺眼,上午的空气干燥得很,宿舍楼下的草坪里几朵叫不上名字的花怒放着思茅王姓。王有为懒洋洋的,在床上伸个懒腰,还是没有要起的迹象。已经停机两天了,这就是调味料厂的一贯特点,处于下游的方便面厂市场一旦紧缺,调味料厂就得加班加点地生产,否则,调料员工们就都休息了,一天两天甚至五六天不等。方便面和调料都不是能够长期保存的东西,尤其是在夏天,要和市场供求形成一致的步调。但是这个山东企业的下属厂子,有一个后来周围村子都知道的特点,那就是停机停产不让员工远走。不管停几天,你都得老实呆着,明明领导们预计三四天也不开工生产,但是生产计划单上总是写着:后天白班或是明天夜班开机,请做好生产准备。但是事实证明,它把你栓在这里之后,也许四天了都不开机。厂子是有它的考虑的,现如今各方面招工都很难,尤其是残工,很多厂子都在争取福利企业的待遇用以退税来节省开支,时间稍长点害怕员工去外边找工作而流失工源。老是这样诈唬,员工们也都知道了这种潜规则。这就像放羊的孩子爱撒谎,第一两次喊狼来了的时候,山下村民还是相信的,但是次数一多,即使是真的狼来了也没人相信了。越来越多的员工对厂子产生了明显的不满。王有为知道一两天之内开不了机,但是作为班长,他不能向谁透露这个信息,否则厂领导会说他妖言惑众,进而对他进行考核,说白了也就是罚款五十。王有为躺在床上不想起,想着这段时间的关于女保管的事情,一点精神头都没有。诺基亚手机铃声骤然响起,那个经典的来电提示音。他的手机型号是3100,黑灰色的,在太原国美花一千块买的。一看来电显示,是车间主任也就那个把女孩都叫是妞儿的河南人的号码。接起来,主任说:“你到人力部去挑几个员工,挑好之后在培训室今明两天对他们进行岗前培训,然后开机生产的时候直接带到咱们三车间,甲乙丙三个班各分几个,这些是刚毕业的一些中专生,都是腿脚好的正常人,要好好引导。”说完挂了电话。

  王有为不情愿地伸个懒腰,然后用力从床上弹起来,被子一下子掉落在地上,他低头一看吃了一惊,笑了:身子下边撑起了一把雨伞,和厂子的圆柱形烟囱一样生机勃勃思茅王姓。好久了,心里的烦恼把什么事都忘了,难得下边还有这种兴冲冲的雅致,还晨勃或者是午勃了。把被子捡起来,堆在床角,穿上了裤子。脸洗得很勉强,王有为颠着一条腿慢慢走下宿舍楼,前边的楼上正对的那个窗子就是女保管她们的宿舍了,而两个人生气已经好长时间了,没有心情再多看那些伤心的风景。人力部前边是一溜开阔的大仓库,身着迷彩的搬运工们正开着铲车往仓库运食盐和味精。这些相比较而言还算魁伟的大汉们,每天也都在做着相同的工作,把原料搬进去,把成品搬出来,他们的工作就是一个字,搬。他们是靠斤秤挣钱的,来了多少料,出了多少货,都是一个数量在管着,一吨多少钱,到时候结算。天气正热,一个略显瘦小的精壮汉子,几乎就像刚从大门口的喷泉池里捞上来一样,冲王有为一笑。人力部门口站着几十个青少年男女,三五成群,或立或靠。人力部的办公地点相当简单,也就是个十几平米的小家,三四台计算机,主管坐在最后,前边是几个办事员。人力主管吩咐一个小个子办事员带着王有为和另外几个班长,在外边挑选自己想要的员工。每个人的要求都是不一样的,于是各自向他们询问几句,也是在走走过场,了事。王有为不知哪根筋抽的,非常仔细地挑选,似乎要从这些人中选出一个能够接替女保管在他心中位置的女孩。挑选是几个班长同时进行的,要是就单纯是为了找好看一点的,都得下手快一点。一个很认真的人因为和每个人都想攀谈两句,所以王有为也不是在单纯寻找好看的,他现在的心里因为女保管的存在而变得复杂,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于是一切事情的进展和完成都显得不合大体。

  十四个新进员工在王有为的带领下,在经过两天形式化的培训后,来到三车间思茅王姓。一个本地的十九岁的女孩子名叫王瑞,这是王有为在点名的时候知道的。她和另外几个被分在三车间丙班,丙班这几天上夜班,但是作为新员工他们在前五六天是上白班的,也不干活,主要是熟悉环境。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到办公室领工作服,全是白色的,好处是董事长或他爹死了以后工人们不用再去买孝衫,省钱。衣帽裤子,月底在工资里扣除。号称食品企业,但每天和食盐味精辣椒白糖色素淀粉打交道,工作是很脏的,白色的工装根本穿不上三个班次,就全黑了。穿着白色崭新工装的新进员工们,拘束地站在车间楼道里,头戴红帽的王有为给他们说解车间的规章制度,卫生条例,透过包装车间的大玻璃,朝正在做着虚假报表的老质检一笑。班长和质检员是车间里较为特殊的人物,这一点在帽子的颜色上最为明显。班长为红,质检员为粉红,其余的工人全部是清一色的白色。这样一来,在人头攒动机声鼎沸的偌大车间里,找这两个主管生产和质量的人就显得容易多了。王有为因为女保管的事情伤透了脑筋,每天心不在焉,不过干班长已然一年多了,很多工作都驾轻就熟,不会发生什么很大的安全或质量事故。十四个新员工好奇地看着这里哼唧哼唧转动的机器,看着料车里颜色各异气味也各异的调料面,看着粉末状的的调料面从机器上下来就是一小袋一小袋的成品了,总是觉得很新鲜。王有为瞟一眼十几个好奇的新员工,心里想,你们后悔的时候不远了,每天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甚至有的干不上一个礼拜就要吵着回家,以往的这种事情毕竟是太多了。这也就是车间主任电话里说的:要好好引导。言外之意是:尽量留住。这种甚至呛得人直打喷嚏的工作环境毕竟不是一些刚出校门的学生们能够适应的。这些把未来想得太好的学生们没有谁愿意每天三倒班地从事把食盐味精辣椒包装成小袋的无聊工作。

  第四章

  天气越来越热,油酱包车间生产使用的大量雪菜开始在仓库发腐变烂思茅王姓。这已经是困扰领导很长时间的问题,但是一直得不到有效的解决。在这一个月前,厂里人力部说效益不好,要裁员,说那一千多人的活计现在只留下六百来人就可以完成了。于是很多岗位被撤掉,被合并,不少早就想走的员工轻松地打着响指、回头吐着口水离开了这个鬼地方。辞职走掉的大部分是身体健全的员工,残工几乎一个也没走,不是不想走,而是厂子本来至少在表面上算个福利企业,残工一走它从谁的身上让国家退税?于是资本家们想方设法哄骗残工,你干不了这个工作,给你调换其它的岗位,你这个岗位也有困难,再给你换一个。就这样,哪怕是扫厂区搞卫生甚至是看厕所,残工也尽量不要走,这就是厂子里的精简原则。很快,原先哄闹的厂区变得冷清下来,锅炉房那边矗立的百十米高的圆柱形烟囱愈发显得孤零零。精简过后,留下的人就惨多了,你想,工作还是那么多,而现在几乎就是要一个人来完成以前两个人的工作了,何况这其中残工比例越发加大。倒班制度也改了,三班倒变成了两班倒,十二小时。工人们知道这正是企业老板们准备施展他们高超的吸血本领的时候,但留在这里的也无可奈何。车间里班组合并,甚至调料面车间和油酱包车间也合并了,班长、质检都裁员,一个人负责粉酱两个班工作,硬生生就得把任务扛在肩上了。资本家们的算盘打得很响,劈里啪啦的,在员工们的埋怨声甚至唾骂声中人民币猛往腰包里塞。王有为原先一直负责调料面和脱水蔬菜包的生产,现在一下子又摊上了油酱包。油酱包生产是一道较之前两样更为复杂的制造工艺,生鲜料买回来就得挑拣,然后切丁刹制,预处理配料,在电煮锅里炸制,再冷冻成粘稠状,气泵打过去让机器包装,再入库。王有为起初也是想不通的,车间主任找他再次谈话,说作为班长要起模范带头作用,不能因为工作量大而抱怨,要服从于公司的安排。这一次王有为还是一句话没说,开始和乙班班长一起接手油酱包生产工作,乙班班长拍着王有为的肩膀诡秘地一笑:“兄弟,想开点,不能改变工作,我们可以改变工作方式嘛!”而丙班的称号已经不存在了,王瑞等原先的丙班人员除了辞职剩下的分到了甲乙两班,他们的班长也不干了,到榆次市里卖麻辣烫去了。

  油酱包生产的某口味品种需要原料雪菜,这是一种和我们平常所见的酸菜相似的东西,茎叶长长的,味道酸酸的,但是这种东西保质期极短,最容易腐败变质思茅王姓。厂里为了省钱,什么冷藏设施都没有,就那样摆放在仓库里,后来买了几个冰柜,但是还要盛放猪牛肉这些更贵的东西,雪菜还是得靠边稍息,外边凉快。但是恰好在冰柜外边不凉快,在外边很热,渐渐七月的高温对暴露在空气中的雪菜产生了作用,雪菜的表面开始长出霉斑,并且成片成片地出现这种情况,气味越发地变得恶心难闻。在这些厂子里,一般情况下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生产和质量是对立的,班长要的是产量,而质检管的是质量,这种已经发霉变烂的雪菜是不能够再当正常原料使用的。老质检他们这个时候也经常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负责任地站出来阻挡变质雪菜的使用,于是时间越长,烂的越多。王有为很长时间没心情好好上班了,再说这也不是他这个班长所能管得了的事。雪菜一筐一筐地烂,厂长和二分钟他们着急了,长此以往是不行的。但是生产计划和实际运作总是有太远的差距而难以协调,于是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出的主意,腐烂的雪菜给工人们的午饭加进去。一时间,群情激愤,身体不便的残疾工人们本来上十二小时的班就不舒坦就累得够呛,工作量和劳动强度就特别大,现在又开始食用这种已经腐败变质的东西,不少残工脸色变得青紫灰黄,没有了正常颜色。好些体质不佳胃肠不好的员工开始把大量时间花在上厕所上,二层楼那边本来就不够用的厕所越发变得拥挤不堪,肮脏不堪。

  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试了才知道思茅王姓。王有为是个很耿直的人,敢为天下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他的一贯特点,就像和女保管处对象一样,在一开始他就隐隐约约知道会失败,但是他还是做了。这次的腐烂雪菜当饭吃问题,王有为觉得是一个严重的性质问题立场问题,是一个关系到厂领导在广大员工心目中形象好坏继而会影响到员工生产积极性和公司稳定的重大问题。他原先还试着想让工人把雪菜加在油酱包里卖出去,但是老质检又和他有了一次激烈的吵嘴,王有为真的想说几句难听话了,比如你们驴球不给你涨工资你还这样负责任之类的话,但回头一想这本就是人家的份内之事,于是笑笑作罢。但是老是让员工吃生了蛆虫的雪菜也不是回事,于是他谁也没打招呼,直接找厂长。他知道二分钟和驴球他们是不管的,很可能这个馊主意还是四大水货他们想出来的。厂长宿舍就在王有为的隔壁,单独一个小家。厂子里后来新盖了一座三层小楼,班长质检保管们和各个科室的主管经理都住在了这里,厂长就在王有为的东隔壁。晚上交接后下班回来的王有为,换洗一遍,深吸几口气,敲响了厂长的房门。厂长是个大高个子,在车间里因为虫子事件还冲王有为发过火,比王有为几乎高出一头还要多,开门把他让了进去。王有为进去,话没出口,先是不知为何有点紧张起来。厂长正在收看朝鲜台的节目,电视上安有闭路。王有为说:“厂长,我来不为别的,员工们太可怜了。”说到这里,自己禁不住动情,喉头哽咽。他一想到步履蹒跚行动不便不是缺胳膊就是短腿的残疾工人们为了吃饱肚子而在这里所受的委屈,就禁不住咬牙切齿泪眼模糊。王有为在车间里因为一些工作中的小事没少骂员工,但是在一些涉及到员工切身利益的原则问题上他还是很正直很和大伙儿站在一起的。厂长稍显吃惊地看着他,问怎么了,慢慢说。王有为喉头蠕动,硬忍着愤怒深吸一口气咳嗽一声,这下子话就来了:“厂长,我们公司的理念是不是以人为本?”正想接着说下去,厂长点一下头:“是,以人为本,一点不假。”“那我们的员工,我们的残工们在每天上班十二小时的情况下,还得吃生了蛆虫的雪菜,这,我觉得这不是以人为本的体现。”王有为自己也知道官官相护的道理,知道厂长不一定会处理这件事,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说了出来。他做事从来都是不计后果的,每到此时他的艺术家气质也就是正义凛然下的冲动就显现无遗。厂长惊讶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有这种事?”王有为越发激愤:“已经一个礼拜了,员工们怎么活?”说了这句又开始后悔,不该说已经多长时间的话,让厂长知道事情存在就行了。厂长当即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喂,崔科长吗?最近员工的伙食怎样?”那边接电话的是主管后勤的一个姓崔的本地人。“嗯,我是问你伙食怎样?员工满意吗?”王有为听不清手机那边的回答,这边厂长一直在问。“车间的雪菜这段时间天气热,发霉的较多,你们是怎么处理的?不是吧,都给扔了?”王有为坐在床边舒口气,环视一下厂长宿舍,也很简单:两节转角沙发,一台电视,写字台上一部笔记本,IBM的,屏保图案是一些变化着的风景幻灯片,两个衣柜,一张床。“是不是?你们不要瞒我,我知道你们是为公司着想,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员工的身体健康能不能得到保障?不要说了,好了,从明天开始,我不允许再有类似的事件发生。就这。”厂长挂断了电话。王有为把视线收回来,厂长说:“王班长,我早就知道你的工作能力,说实话,我也佩服你的为员工着想的责任感,身为班长这样做是对的。希望你也能在下边正确引导我们的员工,化不利因素为有利因素,在公司裁员的情况下力争把工作做到最好。不辜负山东总部和董事长的期望。这件事情我明天会下去查查,另外这件事不会再出现了。刚下班吧?车间也挺累,早点休息吧。”王有为如释重负般走了出来,身后的房门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

  第五章

  榆次位于山西晋中的腹地,古称魏榆思茅王姓。和平遥、灵石、介休、祁县一样属于省城太原的卫星城,明清时期风靡全中国很多年、商号遍及欧亚大陆的晋商就发端于这里。号称“北派私家园林之首”的常家庄园就坐落在这里,保存完好古风犹存的榆次老城也是这个地区的地标性建筑群和城市名片。榆次工业园区是山西中部较大的一个企业密集地,钢构、化工、土建、食品、医药等行业都有企业入驻。王有为所在的调味料厂是进驻这个园区较早的厂家之一。作为一个名义上的福利企业,人们一般看不到它对员工有什么福利,倒是因为这些缺胳膊短腿的生产工人,厂子得到了国家大额退税的巨大福利。从这个意义上说,这确实是一家标准的福利企业。来自山西各个地区、甚至河南山东的残疾人们,拿着绿本本来到这里,从进厂第一天开始,就被押住了残疾证,到时候不干了想走,都是要费一番周折的,这一点和在外边搞传销被限制人身自由也很相似。残疾人尤其是肢体残疾人里,出类拔萃的很多,只是由于自身条件限制,很多人暂时无法施展能力而已,这其中就包括若干年后在全国走红成名的80后作家王寒星。三车间乙班一个来自晋南临汾的三十岁青年刘大宁,不交党费自动脱党的党员,退伍军人,一个大高个子,云南思茅转业回乡的空军地勤人员,一次醉酒驾驶导致重大车祸,醒来后永远失去了稳当走路的基本权利。在厂里这原先是一个很有争议的人物,因为他很爱显摆,而中国人是普遍不喜欢自吹自擂的人的,包括王有为起先对他也很不感冒。接触时间一长,王有为发现刘大宁干活很卖力,每次车间里几个班组交接物料和设备的时候,刘大宁都表现得很敬业也很专业。班长们都喜欢干活勤快的,王有为几次想把刘大宁招致自己的麾下,都没有成功,但是私下里也和他的关系越来越密切。刘大宁在2007年春天全国掀起全民炒股热潮的大形势下,也跟风买了些基金,不想一入市便被套牢,无奈之余自己笑称是巴菲特的首席徒弟,简称菲特·刘。刘大宁喜欢说他某某时候搞小姐了,多少钱一次,什么姿势,感觉怎样,王有为很多次都是静静听着,不时笑笑。他知道刘大宁这样的年纪,孤身一人,是应该用工资的一部分出去高兴高兴的,这一点无可厚非:吃五谷生六淫,党员也一样,别说他还欠费脱党了,如今党员干部这一点还更厉害。孔子都说食色性也,我反对什么呢?

  正午的骄阳像一个通红的铁盘,垂直地把所有热情毫不保留倾泻下来思茅王姓。又停机了,厂子里空荡荡的,白得晃眼,厂门口几个执勤的保安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把帽子摘下来扣在脸上。专门从市里开往城郊结合部的十路车吭哧着驶来,刘大宁从车上走下,他那因子年前车祸而变得有点八字腿的步伐一步一别扭地走进了厂子。高高的个子使步伐越发别扭,黑黄色的脸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滴淌下来。王有为正在宿舍午休,电扇开到最高档,劲风频吹,仍还是热得难受。宿舍里另两个财务科的舍友加班,没有回来。房门响了起来,刘大宁站在外边喊了几声。进屋来的刘大宁坐在椅子上,问:“明天不开吧?听说没有?”“我也不知道。你上午去哪了?”躺着的王有为含糊地答一声,反问一句。“这次我可是真的做好事去了,真的做好事了,我无怨无悔。”刘大宁一边说一边就要笑,还装作很正经的样子憋着不笑。这样的情形王有为见多了,知道刘红宁这样的假共产党员做不出什么先进的事情来,就问:“怎么,小姐没搞成,被放了鸽子了?花了冤枉钱从你嘴里冒出来,到多会儿也是对希望工程的捐款,这也不新鲜。”“不是不是,你看你把我说的,毕竟咱曾是我党的一员,好像我就一点好事也不会做一样。真的,不骗你,”说着,刘大宁正了正脸色,“我去捐骨髓了。”“切,谁相信?”王有为嘴角一歪。“真的不骗你,我前段时间就一直在打听中华骨髓库的网址,今天上午我去了榆次血站,已经抽了血样,你看看。”说着把胳膊伸了过来。王有为以前在艺校和女友也曾无偿献血,翻起身来瞅见刘大宁右臂肘关节大筋处有一个明显的小针眼,还有一点淤青。“没给你什么补偿?面包、牛奶之类的?”“没有,你还不知道,作为共产党员,至少曾是共产党员,”看王有为正要说他欠费脱党的事,突然改口,“至少曾是共产党员吧,这点奉献精神还是有的。这不,刚回来。”王有为坐在床上,问刘大宁他最近追车间一个女配料员的事情,那女的一只眼有问题。刘大宁叹口气说:“不说了,不说了,真是英雄迟暮,想当年在云南当兵,多少好女的我都还不愿意,现在连她这样的次品都看不上我了。我要是像你一样多上几天学,也会不一样,至少你现在身边的都是健全女人,就像仓库那个,长得那么漂亮,还是大学生。”“好好好,不说了,”王有为一听,他又扯上了那个女保管,手一挥:“别提她,烦透了。”刘大宁也知道说了些没用话,登时不吭了。暖壶里的开水已经变凉,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打的,刘大宁倒了一杯水,慢慢喝着。

  “厂里也真坑人,这么长时间了,雪菜还是在让工人们吃思茅王姓。你们也没跟厂长他们反映一下?”刘大宁问了一句,王有为开始苦笑:“嘿嘿,我上上个礼拜被主任考核了五十块钱,你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不是说你生产积极性下降吗?”“操,生产积极性下降了快半年了,他咋就这个时候罚我钱?老实跟你说吧,雪菜的事情我找厂长了,厂长除了没管这事,还让主任黑了我五十。这世道,唉。”刘大宁神色变得庄重:“枪打出头鸟,到多会儿也是这样子,但是长期这样下去,也终究不是办法。一车间好几个工人都有了胃病,时常胃疼。作为公司领导,这些人也真敢昧着良心做事。这样下去,厂子的前途不好啊。我真想写一本书,书名就叫做《公司向何处去》,就是不会写,憋不出来。”王有为笑笑:“老刘,上世纪八十年代有个商业界的风云人物叫牟其中,他年轻时写了个《中国向何处去》就被抓起来了,你也想住住不掏钱的宾馆是吧?”王有为想起那晚上厂长装模作样的架势,出来后身后那声重重的关门声,车间主任罚他款时说的你头上是不是长角了的话,不再吭声。试了才知道,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有很多时候,不合理就是这样存在的。“我是那个意思,呵呵呵,”刘大宁干笑着,“我是那个意思,你以前不是学唱歌的吗?我想是现在网络很发达,你能不能把我的事迹,也就是捐骨髓的事情写成歌,在网上唱出来,那样的话也让我这个党员出出名,当然了,至少以前是党员吧?呵呵呵。”王有为一听就知道他有事求自己:“老刘,你撅什么尾巴我知道你拉什么屎。我就知道你又是想让我帮忙。”“呵呵呵,你光会自己唱还不行,你帮了我,就从歌手成推手了嘛!或者点儿正的话,你就像唱《丁香花》那家伙一样,一下子就火了,还用在这里每天包调料,动不动被考核,受这个窝囊气?再者,互利双赢的事,我肯定请吃饭。咱们吃自助涮锅,市里东湖井背后有一家川渝火锅城,味道不错。要是能让厂长、总经理他们知道我的事迹,我直接请你去洗澡,一次给你找两个,双飞燕。呵呵呵。就是,你考虑一下,嗯?你考虑一下。”王有为一笑,没再说什么。

  厂里几十台计算机组成的局域网,和山东总部的集团内部网站也是连接着的思茅王姓。原先也能上外网,百度搜狐雅虎甚至哇嘎都行,后来厂里说上网聊QQ玩游戏看视频太影响工作,就取消了。信息办就一个管理员,平常话不多,隶属于财务科,和王有为恰好一个宿舍。很长时间以来,王有为的感情问题得不到解决,工作也不顺利,于是寄情于虚无飘渺的音乐之中便显得很好理解。宿舍的床头挂一把吉他,那是艺校时候节衣缩食花三百多块买的,其中还有当时女友的股份。这是一把陪伴王有为好几年的吉他,失意无奈激动高兴,都可以把它挎在肩上,或低沉或尖细或明媚或忧伤的声音旋律便随着指尖弹出了王有为当时的心情。闲暇无事,财务科、信息办几个舍友,很喜欢听他弹奏齐秦、老狼等人的曲子,尤其是搬到新楼以后,三层的女同事们还经常下来专门欣赏。音乐和诗歌一样,有时候也是一种精神的鸦片,一种聊以自慰的绝好方式。前几年刚和艺校女友分手之时,王有为非常伤心,还曾梦想到北京闯荡或说流浪一番,像大部分的北漂族一样,到天子脚下寻找心灵的解脱和艺术的升华,只是严酷的现实使他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踏上北上的列车去追寻自己的梦想:斯琴格日乐在北京混了多少年了,还一直成不了气候,我去能行吗?晚上,信息管理员依旧回来得很迟,他走进宿舍便像往常一样拿着脸盆到卫生间冲凉去了。上夜班的王有为,集合完毕安排好车间的工作,安顿几个岗位的组长操心生产,偷空回来正躺在床上翻看步非烟的武侠系列《华音流韶》,反正甲班跟班的老质检前半夜一般还在坚守岗位,那是一个很精细的人,很多质量事故他都能预防。再说夜班班长们一般都是这样,不出大问题就行。“兄弟,和你说个事情,我写了一首歌,想在你那里录一下,你办公室不是音频设备都齐全吗?”王有为挠挠胳肢窝,对着冲凉回来的信息员问。信息员一边擦头,一边点起一支烟:“嗯,都有。写了个什么歌?那个唱《丁香花》的唐磊不是出名了吗?网上想出名只能写情歌吧?”“不是情歌,写咱们厂里三车间我们的一个员工,前段时间献骨髓去了。我也没想过在网上出名当歌星,咱没那个福,咱就是包调料的命。”叹口气接着说:“我想是在你那里录一下,上传到集团的内网上,车间老刘求出来了,不办也不好。”信息员抽烟很慢,总是点了香烟让它自己燃着,人靠在床头养神:“好的,哪天你们停机了,或是礼拜天,趁个休息日,去录一下,已经写好了?”“写好了,前几天就写好了。”

预约烧元宝祭祖

在中国的传统节日,也是祭祖和扫墓的日子。在这一天,人们会去墓地为已故的亲人扫墓,表达对先人的怀念和尊敬。烧纸钱是其中的一种习俗。烧纸钱,也称为“祭纸”或“冥币”,是一种象征性的财富,用于祭祀已故的亲人。这一习俗源于古代的信仰,人们认为死者在阴间也需要金钱来维持生活,因此会烧纸钱给他们,希望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也能过得好。

预约烧金元宝-002.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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