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记》:魏晋时期最伟大的玄怪小说(把鲁迅、袁行霈等批了一通):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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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源记》:魏晋时期最伟大的玄怪小说(把鲁迅、袁行霈等批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了一通)
杨秋荣
摘要:由于古代学者和鲁迅《中国小说史略》的误识,《桃花源记》长期以来被归入“游记类散文”或“记传类散文”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实际上,《桃花源记》不是散文,而是一篇小说,并且是魏晋时期最伟大的玄怪小说。中国人“有意作小说”的时间,并非鲁迅所主张的始于唐朝,而是始于魏晋时期。
关键词:陶渊明 鲁迅 叙事虚构 魏晋玄学 玄怪小说
东晋伟大作家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是中国古代流传千古的名篇佳作,不仅选入《古文观止》等选本,而且历来是中学语文的经典篇目,泽被于千千万万的华夏学子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篇脍炙人口的作品,许多年来竟困惑住了学术界,被界定为一篇游记类散文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例如,在人民教育出版社教材《语文》八年级上册中,《桃花源记》与《陋室铭》、《核舟记》等编在一起;而在北京版现行教材《语文》第十六册中,它与游记类散文《岳阳楼记》、《小石潭记》和《记承天寺夜游》放置在一起,构成第七单元。不管如何安排,其性质都是不伦不类的。出现这般奇怪的现象,既显示了教材编写者弄不清这篇作品的文体归属,也凸显了中国学术界对作为小说家的陶渊明缺乏醒透的认识。这,实在是中国学术界一桩泼天大的“悬案”。
笔者极力主张《桃花源记》是我国魏晋时期最伟大的玄怪小说,目的在于匡矫这种学术偏颇,作一个“正本清源”的学术澄清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一、一个由来已久的学术误识
关于《桃花源记》被当作一篇游记类散文,这是长久以来形成的学术误识,而且很难说清楚“始作俑者”果系何人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原因是:中国古代直至现代,关于“小说”概念的界定,长一直是比较模糊的,经常与“散文”混同一谈。
古人混淆二者的一个典型例子,是清朝康熙年间吴楚材、吴调候编选的《古文观止》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桃花源记》给编入第七卷,与李密《陈情表》、王羲之《兰亭集序》、陶渊明《归去来兮辞》等并列在一起。吴兴祚在为这部流传广泛的选本作序时,称“余束发就学时,辄喜读古人书传。” 很明显,在吴兴祚、吴楚材和吴调候的心目中,《桃花源记》只是一篇杂传类的篇什。除此以外,清朝严可均辑录《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晋南北朝文》,也作了如上安置。
很不幸,由于古代学者对于“小说”与“散文”不作区分,仅是笼统地用“古文”或“文”来加以概括,于是一个错误便由此铸成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可想而知,这个误识不仅得以广泛传播,并且极大地妨碍乃至遮蔽了现代人的学术视域。
至于中国现代学术史上对于《桃花源记》的混淆,则不得不提及鲁迅先生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按道理说,作为一名接受了西方文学思潮和学术思潮影响的作家和学者,鲁迅完全有能力从事这项“正本清源”的工作。例如,没有哪位古人用小说意识来烛照《世说新语》这部典籍,鲁迅就这样做了,将其命名为“志人小说”。遗憾的是,囿于某种说不清的原因,鲁迅用现代的小说意识来显幽烛隐,竟然将《桃花源记》认作杂传类的作品,真可谓看走眼了。更叫人遗憾的是,鲁迅不仅未能斧正这个学术误识,而且通过论著《中国小说史略》的广泛且深远的学术影响,他将这个误识极大地稳固化了,做成叫后人不愿面对、遑论推翻的一个学术公案。
在《中国小说史略》中,鲁迅将中国古代小说史作了一个学术厘清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他将六朝时期的小说区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神鬼志怪书”,又称“志怪小说”,以干宝的《搜神记》及其续书为代表。另一类是“志人小说”,以刘义庆的《世说新语》为代表。关于前者,鲁迅这样说:
续干宝书者,有《搜神后记》十卷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题陶潜撰。其书今具存,亦记灵异变化之事如前记,陶潜旷达,未必拳拳于鬼神,盖伪托也。
必须说明一点:鲁迅的“伪托”论断,实际上是难以站住脚的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试问:何以见得旷达的陶渊明就“未必拳拳于鬼神”呢?在诗歌《形神影#8226;序》中,陶渊明声言:“贵贱贤愚,莫不营营以惜生,斯甚惑焉。故极陈形影之苦,言神辨自然以释之。”既然在诗歌中他诙谐地虚构了一场“形赠影”、“影答形”和“神释”的对话,那么笔者要果敢地说:具有如此丰沛的虚构想象力的诗人,是完全有能力撰写《搜神后记》的。此外,陶渊明对于《山海经》情有独钟。经过一番研读,他欣然挥毫写下《读〈山海经〉十三首》。既然他耽溺于这部“记海内外山川神祗异物及祭祀所宜” 的文化经典,那么当他农闲无事、读书起兴的时候,欣然提笔创作《搜神后记》,难道不是合情合理的吗?有研究者指出书中出现他卒年之后的人事,以此断定其属于伪造。笔者则认为,由于中国古人缺乏知识产权观念,那么某位文士从陶渊明后人手中获得此书手稿后,加以编辑和添补,也不是绝不可能的。概括地说,笔者赞同杨子坚、李剑国、王枝忠等学者的主张。杨子坚认为:“《隋志》正题作‘陶潜撰’。其时去陶潜不远,记载该可信。” 李剑国判定鲁迅的论断“并无确据,不可信” 。王枝忠干脆主张:“在没有新的确凿证据之前,还是应该信从前人的记载,即为陶潜著。” 这种见解,深契笔者之心。
正是在《中国小说史略》中,鲁迅指出:“世之所尚,因有撰集,或者掇拾旧闻,或者记述近事,虽不过丛残小语,而俱为人间言动,遂脱志怪之牢笼也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将其命名为“志人小说”。进而强调:“叙述宛转,文辞华艳,与六朝之粗陈梗概者较,演进之迹甚明,而由显者乃在是时则始有意为小说。” 概而言之,鲁迅探寻中国古代文体演进的规律,作出了如下重大学术发现:
首先,中国古代小说发展到六朝时期,先是涌现许多“志怪小说”;随后才出现《世说新语》等“志人小说”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鲁迅将其共同特征概括为一句话,“六朝人并非有意作小说” 。
其次,这批志怪小说和志人小说的后继者,是唐代的“传奇小说”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概括地说,唐代的“传奇小说”具有两大特征:
第一,“叙述宛转,文辞华艳,与六朝之粗陈梗概者较,演进之迹甚明”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第二,“是时则始有意为小说”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为论证后一条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鲁迅夹述夹评地引证了明朝学者胡应麟的说法:
胡应麟(《笔丛》三十六)云,“变异之谈,盛于六朝,然多是传录舛讹,未必尽幻设语,至唐人乃作意好奇,假小说以寄笔端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其云“作意”,云“幻设”者,则即意识之创造矣。
由于有了一条如此宝贵的前人论述作证据,鲁迅自可放心地宣布他的重大学术发现——“六朝人并非有意作小说”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但是,胡应麟的说法仅仅是他个人的阅读感受,并没有经过严格而缜密的学术论证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胡应麟的一句话,竟然成为如此重大的学术发现的证据——而且是“孤证”!依笔者看来,鲁迅这样做确实殊欠稳妥。对于这个论断,后辈学者应理直气壮地提出质疑。
值得推敲和深究的,恰恰是胡应麟的话中之意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未必尽幻设语”,这实际上是说:六朝时期盛行的“变异之谈”,应当区分为两种情形:
第一种情形,有一部分属于“幻设语”,即“意识之创造”;换言之即“有意作小说”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第二种情形,另一些则符合鲁迅所谓“或者掇拾旧闻,或者记述近事”,这部分人“多是传录舛讹”,洵然属于“丛残小语”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因此,难以将其称作“有意作小说”。
“多是”不等于“全是”,“未必尽”不等于“尽”,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鲁迅却不管这些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针对后一种情形,他作出如下归纳:
六朝人并非有意作小说,因为他们看鬼和人事,是一样的,统当作事实;所以《旧唐书#8226;艺文志》,把那种志怪的书,并不放在小说里,而归入历史的传记一类,一直到了宋欧阳修才把它归到小说里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不管《旧唐书》是怎样处理,欧阳修又是如何改变认识,反正鲁迅一口咬定,“六朝人并非有意作小说”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在此“六朝人”属于全称判断,即等于“所有六朝人”,而不是“部分六朝人”。
经过以上细致梳理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笔者作出如下概括:
在胡应麟的表述与鲁迅的表述之间,存在着一个原则性的重大差别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胡应麟明明确确地肯定:有些六朝人是有意作小说的,而另一些就不是。鲁迅却将胡应麟的话意改换成“全部如此、概无例外”的判断,成为他的一个学术结论。倘若不作这样的改换,鲁迅就没办法得出下一个学术结论,即“唐代人始有意为小说”。
一个重大的学术误识就这样造成了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而且流传直至今天!
并不具备充足的学术证据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鲁迅武断地将中国人“有意作小说”的时间,往后推迟了三百多年!
在作出“唐代人始有意为小说”的学术结论后,一件麻烦事自然而然地出现了:如何处理《桃花源记》这篇奇特作品呢?鲁迅没奈何,只得将其归入阮籍《大人先生传》、刘伶《酒德颂》这一类中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鲁迅关于陶渊明《桃花源记》的评价,原话如下:
幻设为文,晋世固已盛,如阮籍之《大人先生传》,刘伶之《酒德颂》,陶潜之《桃花源记》《五柳先生传》皆是矣,然咸以寓言为本,文词为末,故其流可衍为王绩《醉乡记》韩愈《圬者王承福传》柳宗元《种树郭橐驼传》等,而无涉于传奇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传奇者流,源盖出于志怪,然施之藻绘,扩其波澜,故所成就乃特异,其间虽亦或托讽喻以纾牢愁,谈祸福以寓惩劝,而大归则究在文采与意想,与昔之传鬼神明因果而外无他意者,甚异其趣矣。
鲁迅指出其特征是“以寓言为本,文词为末”;其审美效果是“传鬼神明因果而外无他意”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日后这种作品会继续演变的,王绩《醉乡记》、韩愈《圬者王承福传》和柳宗元《种树郭橐驼传》等篇什成为《桃花源记》的继承者。
为了维护鲁迅的上述学术结论,惯于因循的后辈学者通常是维持旧说,而不敢作任何更动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例如,龚斌著《陶渊明集校笺》和袁行霈著《陶渊明集笺注》都将《桃花源记》“循老例”地列入“记传赞述”类。须说明的是,该“老例”包含了两类学者的做法:其一是吴楚材、吴调候、严可均等古人的做法;其二是现代学者鲁迅等人的做法。这给后辈学者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既然鲁迅没能“放出眼光来”,对传统做法进行严格的学术估衡,重新作出“去伪存真”的学术结论,要求龚斌和袁行霈等人去力排众议——尤其面对的是鲁迅先生之“议”——岂不是太困难吗?当然,也有人在个别地方将鲁迅的说法小心翼翼地予以“修正”,这种情况确乎是存在的。例如,刘大杰《中国文学发展史》和石昌渝《中国小说源流论》,都是首先论及“志人小说”,而后提到“志怪小说”。这就有别于鲁迅的学术论断,呈现出学术眼光的微妙差别。至于鲁迅所确立的研究大格局,他们也是万万不敢摇撼的。
于是在中国学术界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便出现如下吊诡的学术现象:
第一个例子:2007年,危杰、郭剑林发表论文《〈瑞普#8226;凡温克尔〉与〈桃花源记并诗〉理想追求之比较》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将一篇虚构作品(短篇小说)与《桃花源记并诗》放在一起进行比较研究,这本身就耐人寻味了。他们是在有意思地从事“跨文体”的比较文学研究吗?否。该论文底下列有三个小标题:“一、以‘逃避社会现实’为主题”;“二、以‘入山遇仙’为叙事模式”和“三、从不同层面体现了作者的社会理想追求”。从这三个小标题看,作者下意识地将《桃花源记并诗》视作一篇虚构作品,即短篇小说。因为,“主题”、“叙事模式”云云,不就是小说叙事学的理论术语吗?在具体论述时,他们还引证“王质遇仙”的传说,指出“从构思上看,《桃花源记并诗》明显受到魏晋时期流行的志怪小说及传统游仙文学的影响” 。不过,出于难言之隐他们绝口不提它的文体归类,生怕自己观点与鲁迅作出的学术结论产生抵牾。
另一个例子更是意味深长:2010年,赵春辉撰写论文《论〈桃花源记〉的小说文体特征及其思想性质》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在该文的摘要中,出现如下表述:
《桃花源记》的文体问题,一般认为它是散文,是《桃花源诗》的序文,这固然是没有错误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但这种观点只是从文体的共通性来看问题,并没有考虑到这篇文章的文体特殊性,而且它对于理解文章的内容、主旨以及作品的思想性质、作者的主观寓意帮助不大。《桃花源记》的文体应是古代小说,而且是魏晋六朝小说中的杰作……
在正文中, 赵春辉提出:“我们不妨大胆说,《桃花源记》是古代小说中的杰作,是作者在有意作小说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与此同时,他怯怯地首肯传统观点“固然是没有错误”。在两方面都讨好,岂不是有碍难之隐吗?
于是乎,迄今学者们都将《桃花源记》归入游记类散文;或者沿用鲁迅的提法,干脆混同于《圬者王承福传》、《种树郭橐驼传》等传记类散文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究竟应该将《桃花源记》归于何种文体呢?迟至今日,这个学术难题尚未得到真正的解决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二、“志怪小说”理应更名为“玄怪小说”
在这个问题上,笔者力求“放出眼光来”,突破传统的拘囿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如上所述,中国古人对“小说”与“散文”的差别认识模糊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由此延伸出来,他们对于“小说”的分类也是模糊不清的。中国学术界对于传统小说作出明晰的分类,是鲁迅撰写《中国小说史略》以后才有的。因而,对于鲁迅先生的开创性的学术贡献,我们应当予以高度评价。这一点,笔者与国内外学者不存在任何分歧。
但是,笔者提出一个观点:鲁迅所命名的“志怪小说”,很有些欠妥帖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由于鲁迅先生崇高的学术地位,后人只得“将错就错”,而不敢擅作修改。其结果,致使鲁迅的观点长期以来盛行,对于中国学术的视界构成一种“传统的拘囿”,这是需要我们放开胆量去突破的。
分析一下《中国小说史略》中对于小说的命名:传奇小说、话本小说、说史小说、神魔小说、人情小说、讽刺小说、狭邪小说、公案小说、谴责小说等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从构词法看,既有用一个动词搭配一个名词构成,如“志怪”、“传奇”、“说史”,也有采用一个名词的,如“神魔”、“人情”等。如果承认这两种命名都具有合理法,那么笔者郑重提出:将“志怪小说”的名称改成“玄怪小说”。
实际上,这并不是可有可无的事情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研究《桃花源记》的文体归属问题,首先就必须扫清这个障碍。概言之,鲁迅对于“志怪小说”的命名,存在着严重的缺陷。
首先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让我们看看在《中国小说史略》中,鲁迅如何论述志怪小说的起源:
中国本信巫,秦汉以来,神仙之说盛行,汉末又大畅巫风,而鬼道愈炽;会小乘佛教亦入中土,渐见流传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凡此,皆张皇鬼神,称道灵异,故自晋讫隋,特多鬼神志怪之书。其书有出于文人者,有出于教徒者。文人之作,虽非如释道二家,意在自神其教,然亦非有意为小说,盖当时以为幽明虽殊途,而人鬼乃皆实有,故其叙述异事,与记载人间常事,自视固无诚妄之别矣。
鲁迅厘清了志怪小说的两个来源:其一是本土的,从先秦直至汉末,大畅巫风,神仙和鬼道风行,此即《论语》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之“怪”;其二是外来的小乘佛教的影响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然而,鲁迅偏偏忘记提及最重要、最切近的因素:这类小说与魏晋玄学的关系!笔者提议将“志怪小说”更名为“玄怪小说”,用意就在于此。笔者主张:玄怪小说的茁然冒出,实际上是与玄言诗相对应的,都是顺应玄风大畅的时代潮流而出现的文学新品种。鲁迅未能看出这一点,算是他看走眼了。
鲁迅将“怪”的由来远溯到汉末乃至先秦,这诚然是正确的,不过仅仅是“远溯”而已;他所提供的答案,并没有将其“近因”全都道出来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诚然鲁迅看出了东汉以降小乘佛教的外来影响,但是魏晋以后中国士大夫糅杂以上两种思想,孕育出的玄学思潮,竟被他给忽略和抹杀了!这,难道不算鲁迅看走眼了吗?
万幸的是,鲁迅所忽略和抹杀的东西,有眼光的后辈学者还是瞧出了端倪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1940年代,刘大杰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上册中,就作出了如下英断:
他们把老庄的无为遁世,道教的神仙,佛教的厌世,各种思想一起糅杂起来,再借着古代许多神话传说为材料,描绘出各种各样的玄虚世界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于是昆仑、蓬莱成了他们歌咏的仙境,宓妃成为理想的神女,人面兽身的西王母,变成了观世音,王乔、羡门、赤松子、河上公这些仙人逸士,都成为他们最高的人生理想了。《山海经》、《穆天子传》变成了经典,郭璞也得用汉儒解经的工夫来加以注释了。以儒家名世的皇甫谧,也写起《高士传》来了。陶渊明也以《读山海经》为题材而作诗了。招隐诗成为最流行的诗题了。我们可以说,魏晋文学,完全是当时那种玄学与宗教思想的反映,也就是当日那些清谈名士的浪漫生活与浪漫心理的反映。
魏晋文学包括了诗歌、散文和小说,这是毫无疑义的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据此我们可以顺当地得出结论:“魏晋小说也是当时那种玄学与宗教思想的反映。”
刘大杰的这个观点非常重要,它刷新了鲁迅关于魏晋小说的见识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参照一下罗宗强在《玄学与魏晋士人心态》的“结束语”中的相关论述:
自正始以后,玄学成为一股巨大的不可阻挡的力量,席卷士林,渗透到士人生活的一切方面,迅速地改变着他们的价值取向、生活情趣以至改变他们的风度容止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从嵇康的人生追求里,从阮籍的近于虚幻的人生理想里,我们可以找到正始玄学的印记;从西晋士人任自然而纵欲、士当身名俱泰的心态里,我们可以找到与郭象适性说的联系,而从东晋士人所追求的宁静心境中,我们可以看到玄学与佛学合流的理论趋向。
其中,“阮籍的近于虚幻的人生理想”的表述,既包括其《咏怀诗》,又包括其玄怪体的《大人先生传》;而“东晋士人所追求的宁静心境”一语,其代表人物就是陶渊明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于是我们可以看出:刘大杰的上述结论实际上很是稳妥。
由此笔者得出以下结论:
所谓玄学,是魏晋时期士大夫出于逃避险恶政局和挣脱儒家思想羁绊的需要,杂糅传统思想典籍“三玄”(《易经》、《老子》和《庄子》)和佛家思想加以改造,藉此超脱污浊的社会现实,以追求心灵自由为旨归的思想潮流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在诗歌、散文和小说方面,玄学都有体现。
玄学体现在诗歌上,就是带有“清逸玄远之美” 的阮籍《咏怀诗》;就是“目送归鸿,手挥五弦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俯仰自得,游心泰玄”(《赠秀才入军#8226;其四》)的嵇康诗;就是“以高蹈轻举、服食采药为主旨” 的游仙诗(如郭璞《游仙诗》);就是“在内容上是以谈论老庄玄理为主,少数兼及佛理的表述” 的玄言诗(如孙绰《答许询》);以及陶渊明的山水田园诗。袁行霈论述陶渊明《饮酒#8226;其五》末句“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这样说:“诗的末尾两句涉及魏晋玄学中的言意之辨,乃是当时的士大夫普遍关注的一个问题。” 聂石樵甚至称陶渊明是“玄言诗之结晶的大诗人” 。
玄学体现在散文上,就是王羲之《兰亭集序》和陶渊明《归去来兮辞》等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关于前文,康中乾概括为:“东晋士人的游山览水之乐、玄言清咏之趣,在永和年间的会稽兰亭之会中有突出、充分的表现,人们多称之为‘永和玄言’。” 至于后文,从“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等语句可以看出玄学影响了作者心态。罗宗强作出高度评价:“陶渊明超出于他的前辈之处,就在于他以委运任化的态度,去对待出处去就、时运否泰,去对待世网的种种羁缚与纠结。”
玄学在魏晋小说上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是否也有体现呢?
笔者认为确实有的,这就是——玄怪小说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然而鲁迅对此是否认的,因此在整部《中国小说史略》中,根本就见不到“玄学”二字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鲁迅作此否认并不奇怪,那是他眼光有不到之处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研究魏晋玄学,原本不是他所擅长的。
让人深感讶惑和遗憾的是:罗宗强、陈洪主编《中国古代文学发展史》(南开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章培恒、骆玉明主编《中国文学史》(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和袁行霈主编《中国文学史》(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二版)等高等院校的教材,应当说是体现了中国学术界在该领域的最新研究水平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不幸的是,在这个问题上他们竟然栽了大跟头!这些主编拘囿于鲁迅定下的老论调,而不敢越雷池一步。例如,袁行霈主编的《中国文学史》在题为“魏晋南北朝小说”的章节中,这样论述志怪小说兴盛的原因:
志怪小说的兴盛与当时的社会背景有很大关系,宗教迷信思想的盛行是其兴盛的土壤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古人迷信天帝,大事都要向天帝请示,所以常有祈祷、占卜、占梦等活动,巫觋就是从事这类活动的人。社会上流传的许多巫术灵验的故事,就成为志怪小说的素材。方士是战国后期从巫觋中分化出来的,他们鼓吹神仙之说,求不死之药。秦汉以来方术盛行,关于神仙的故事也层出不穷,这也成为志怪小说的素材。此外,东汉晚期建立的道教,东汉传入中国的佛教,在魏晋以后广泛传播,产生了许多神仙方术、佛法灵异的故事,也成为志怪小说的素材。至于这些素材被搜集记录下来,则带有自神其教的目的。
对照上文引述的鲁迅论点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我们讶诧地发现:这是亦步亦趋地复述当年鲁迅的见解,谈不上丝毫的学术贡献!悠悠八十余载逝去了,学者们在此问题上竟然毫无创获,而是做着原地踏步运动,这岂不是中国学术的莫大悲哀吗?
又比如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袁行霈在论述陶渊明的诗歌创作时称:
陶渊明的作品是魏晋玄学渗出文学之中所结出的硕果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在陶渊明的其他许多诗中,将玄理融入日常生活,或者说从日常生活中体悟出玄理,已成为他的艺术特色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然而奇怪的是:等到论述《桃花源记》时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袁行霈就全然撇开它与魏晋玄学的关系,闭口不谈其中的玄理,这岂不是看走眼了吗?
如果搞清了魏晋小说与玄学的密切关系,那么我们就不得不承认:只有将“志怪小说”更名为“玄怪小说”,才是名副其实的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更何况,“玄怪”一词并非笔者新创,乃是“古已有之”的:唐朝的牛僧孺创作了玄怪小说集《玄怪录》,不久李复言又撰《续玄怪录》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总之,将“志怪小说”改称“玄怪小说”,决不仅仅是更换表述字眼,而是有着巨大的学术价值:其一,鲁迅依据明朝胡应麟的说法,笔者依据唐朝牛僧孺《玄怪录》的说法,后者的说法更古老,学术界理应遵从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其二,由“志怪”改称“玄怪”,不仅仅是字面意义的扩充,关键在于内含的差别:它准确地把捉了该文体与魏晋玄学的内在关联。
三、从小说与散文的区别看《桃花源记》的文体归属
要说清二者的区别,援引中国古代关于“小说”的来历、关于“文”与“笔”区分的论述,已经毫无意义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我们所需要的,乃是现代意义上的文体分类。
散文与小说是容易搞混淆的文体样式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例如:日记属于散文,日记体小说则属于小说;书信属于散文,书信体小说则属于小说。它们之间的界线究竟在哪里呢?许多人心里并不是很清楚的。比如说吧,鲁迅小说集《呐喊》中的《鸭的喜剧》、《一件小事》等篇什,实际上属于散文。废名的长篇小说《桥》问世后,余冠英指出,“读者如当它是一本散文集,便不失为可爱的书” 。由此可见,包括鲁迅在内,现代文学史上某些作家和学者在这方面的认识是有些模糊的。现行的《语文》教科书总是向中学生灌输以下关于小说的知识:
故事情节,人物形象,环境(特别是社会环境)描写,是小说的三个要素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一篇小说必须具备三个要素,即生动的人物形象、完整的故事情节和人物活动的具体环境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其中,人物形象又是主要要素。
人物、情节、环境是传统小说的基本要素,现代小说则注重人物内心世界的剖析,有淡化情节的倾向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我们不妨质询教材编写者:
“既然你们说人物、情节、环境是小说的三要素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那么为什么《小桔灯》、《藤野先生》等散文都具备这三要素,你们偏偏不承认它们是小说呢?再有,《哈姆雷特》等戏剧也具备这三要素,为什么不说它们是小说呢?”
面对以上质询,他们恐怕羞惭得汗流满面,顾左右而言他了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实际上,判断一篇作品究竟是不是小说,凭借“小说三要素”是不足以准确界定的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笔者给“小说”下了一个定义:
“小说是以情节为依托的散文体的叙事虚构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现说明如下:
首先,“散文体”:这是对应于“诗体”的概念;也就是说,小说不是用押韵的诗体来撰写的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尽管叙事诗具备人物、情节、环境,也属于虚构,却因其不以散文体来叙事而有别于小说。
其次,“情节”:这表明小说有人物(可以是拟人化的动物和植物)、环境和情节,传统的“小说三要素”说被涵盖其中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英国小说家、美学家福斯特在《小说面面观》中给“情节”作了如下界定:
我们已为故事下过定义,故事是叙述按时间顺序安排的事情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情节也是叙述事情,不过重点是放在因果关系上。“国王死了,后来王后死了,”这是一个故事。“国王死了,后来王后由于悲伤也死了,”这是一段情节。
如果认同福斯特的观点,那么我们就必须承认:“情节”一词包括了“谁做”(人物)、“在何处做”(环境)、“怎么做和为何做”(情节)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再次,“叙事虚构”:小说的本质通过这个词组得以定义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如果摈弃“叙事虚构”这一条,实际上是没办法给小说下定义的。戏剧有人物、情节和环境,却采用人物对白和独白的方式而不是作家叙事的方式,来呈现虚构的戏剧情节,所以它有别于小说;散文虽然有人物、情节和环境,而且采用叙事的方式,但是它偏重于如实描写而不是着意于叙事虚构,因而判然有别于小说。由此可见,“叙事虚构”四字非常关键,它将小说与散文的区别、小说与戏剧的区别,说得一清二楚。
英语的fiction具有两种含义:其一是小说总称,其二是虚构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只有这样定义“小说”才是最稳妥的,而且与世界的小说观念接上了轨。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发现,“小说三要素”说的荒谬性在于:它摈弃了小说最本质的东西——叙事虚构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总之,完整的表述应当是“小说四要素”说:人物、环境、情节、叙事虚构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根据上述小说定义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我们“放出眼光来”再审视《桃花源记》,就能顺顺当当地得出以下结论:
《桃花源记》是一篇小说,而不是一篇散文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因为,它全然合乎现代人关于“小说”的定义,即“小说四要素”说:人物、情节、环境、叙事虚构。陶渊明提笔创作这篇小说,蕴含着丰盈而玄冥的旨意,详见以下论述。
四、《桃花源记》:魏晋时期最伟大的玄怪小说
《桃花源记》体现了陶渊明的玄学思想和人生理想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其开头就充满玄怪意味: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一个“忘”字和一个“忽逢”,渲染出一派浓浓的玄怪情致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渔人偶涉“尘嚣外”的“神界”,借用一句古语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全然凭的是机缘。
第一,他有幸“忘路之远近”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这个“忘”字太关键了!“忘”纯粹是偶发性的,因为并非每个渔人摇着小船缘溪捕鱼,都会发生这种健忘的事情。但是,其中又包含着必然:神界与人间是大不一样的。倘若不是仙凡隔绝,怎么别的武陵人就无缘得睹这等好去处,偏偏让他给撞见呢?其中蕴含着玄远的意味(详见下文)。
第二,“忘”与“忽逢”二字勾连搭配,构成互相诠释的密切关联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渔人之所以能“忽逢”这处神界的入口,是因为他“忘”掉了身后的尘寰;倘若他不忘却、牢牢记住,那就永远得不到闯进桃花源的机缘。其中也蕴含着浓浓的玄怪意味。
第三,关于桃花林的描绘,“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这是否尘寰间景象?非也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别说东晋时候武陵不存在这等美景,就是走遍整个地球,也绝不可能寻觅到这么一处桃树林。这只能说明:渔人有幸来到神界的疆域了。其中仍然蕴含着浓浓的玄怪意味。
在魏晋时期,奢谈玄学的士大夫纷纷酷爱竹子,以致于留下“竹林七贤”和王徽之“何可一日无此君”的佳话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那么,陶渊明所爱为何呢?概言之,有以下四物:
(一)他最爱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饮酒#8226;其五》)以上诗句可以为证。
(二)他最爱松,有“抚孤松而盘桓”(《归去来兮辞》)和“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和郭主簿#8226;其二》)等诗句为证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三)他最爱柳:《五柳先生传》一文可以为证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四)他最爱桃:“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归园田居#8226;其一》)诗句可以为证;他愿意打开屋门一眼就瞧见桃红李白,对桃树的喜爱可谓到家了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诗句“余迹寄邓林,功竟在身后”(《读〈山海经〉#8226;其九》)也可以为证,“邓林”即“桃林”。邓林已进入中国古老神话的谱系,如此地平凡又如此地神奇,怎不让陶渊明喜煞爱煞?最重要的是,在《桃花源记》中,他利用桃花盛开的林子渲染出一派玄意盎然的瑰异景象。
众所周知,“菊”在陶渊明诗中是有玄学意味的,寄托着他高洁的人品,例如“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汎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饮酒#8226;其七》)等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既然他对“桃”的钟情并不亚于“菊”,笔者称《桃花源记》中的“桃花林”(邓林)蕴蓄着玄学意味,岂不是合情合理的吗?
事实上,在传统的道家观念中,“桃”被涂上一层神话的色彩,具有“避邪”等祥瑞的功能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托名班固的《汉武故事》记载了汉武帝会见西王母,后者出示仙桃的传说。阮籍《咏怀诗》中,三次出现“邓林”字样:“焉见王子乔,乘云游邓林”;“夏后乘灵舆,夸父为邓林”;“西北登不周,东南望邓林。”罗宗强就此评论说:“此三处用‘邓林’典,都带有对理想的追求的意味。” 由此可见,《桃花源记》中对于“桃花林”的生动形象的描绘,绝不是如鲁迅所说“以寓言为本,文词为末”,而是文词佳妙,呈现出一幅满带玄学意味、非人间所能睹见的瑰异景象。
第四,“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这一句中,仍然蕴含着浓浓的玄怪意味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甚异”点明渔人被这片瑰异景象所深深吸引,由衷地产生探究的冲动。此处的“甚异”二字,通常被误解为“感到很惊异”之意。否,决不止这层意思。该句实际上是说:渔人遭遇到他平生未曾睹见的、非人间所能拥有的仙景,他为此诧愕不已。
关于桃花源是仙景而非人间景致的问题,王维有着醒透的悟识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他在《桃源行》尾句赞曰:“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所谓“仙源”,与陶渊明文末附诗中所称“神界”,含义是相同的。后世学者偏偏误读曲解,例如:宋代王安石《桃源行》和苏轼《和桃花源诗并序》就是这样。宋代吴子良否定王维等的仙界说,赞同王安石和苏轼的观点:“惟王荆公诗与东坡《和桃源诗》所言最为得实,可以破千载之后如惑矣。” 清朝赵殿成给王维《桃源行》作笺注时称:“后之诗人文士,往往以为神踪仙境……皆失之矣!右丞此诗亦未能免俗。” 这些人都弄错了。历史学家陈寅恪持“以诗证史”的治学主张,干脆旁征博引各种史料,论证出“真实的桃花源应在北方的弘农或上洛,而不在南方的武陵。桃花源居人先世所避之秦应为符秦而非赢秦。《桃花源记》记实的部分乃依据义熙十三年春夏间刘裕率师入关时,戴延之等所见所闻的材料写成,《桃花源记》寓意的部分乃牵连混合刘璘之入衡山采药故事” ,成为中国学术界一个大公案。他们失误的原因在于,都否认《桃花源记》是一篇玄怪性质的短篇小说,错把它当成纪实性的散文。众所周知,散文的特征在于如实描写,是可以进行学术考证的;小说则反之。例如,陶渊明《桃花源记》与柳宗元《小石潭记》题目都标明“记”,性质却有着天壤之别。《小石潭记》属于书写实际经验的散文,学者可参考各种史书记载,考证小石潭的准确位置和作者游玩的年月,研讨该景致的古今兴废变迁等;而对于“幻设语”性质的《桃花源记》,作者明言它乃是一处“尘嚣外”的“神界”,历史学家岂能胶柱鼓瑟地强作考证耶?当然,如果陈寅恪考证陶渊明在进行小说创作时,参考了哪些相关史料进行虚构,自然是无可非议的。问题在于:陈寅恪并非从这个角度来论证,而是强硬地指认桃花源位于北方。窃以为,这与指认太虚幻境位于北方一样,是没有学术价值的。
关于渔人在桃花源暂留期间的所见所闻,新意并不太大,无非是老子关于“小国寡民”的描述,又糅合了“儒家先王至治的理想社会” ,这一点学术界已有共识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既然魏晋玄学是老庄哲学的复活,这些描写洵属玄学思想的体现。至于文末附诗中的“秋熟靡王税”等,鲜明地寄托了作者的社会理想,限于篇幅笔者也不多谈。
再看小说结尾部分:
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处处志之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及郡下,诣太守,说如此。太守即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
比照开头部分的描写,我们不难发现,它们充满着玄远的意旨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试从以下五方面进行论述:
第一,结尾处的“迷”字与开头的“忘”字遥相呼应,构成玄怪小说所必不可少的故事情节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具体说来是:如果没有渔人将现实世界“忘”到了脑后,他是绝不可能觅得这片奇异的神界的;而太守派遣的人跟随渔人试图重返,他们之所以走“迷”了,恰在于没有将现实世界忘却。总而言之,桃花源与现实世界是无法并存的关系:有你便无我,反之也是这样。
将二者结合起来论析,我们可以下断语说:陶渊明在这儿嘲讽了人的理性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他是得自庄子的启迪,《庄子#8226;天地》有一则寓言:
黄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丘而南望,还归,遗其玄珠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使知(按,寓才智出众)索之而不得,使离朱(按,寓善于明察)索之而不得,使喫诟(按,寓善于闻声辩言)索之而不得也,乃使象罔(按,寓无智、无视、无闻),象罔得之。黄帝曰:“异哉!象罔乃可以得之乎?”
那么,这个玄珠为什么偏偏让象罔寻得呢?若是参透了个中奥妙,我们就会豁然洞明,桃花源这片神奇天地,为什么“上智”的武陵太守和南阳隐士刘子骥寻觅不到,却偏偏让这个“下智”的渔人给撞见了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原因在于:他们都是怀有“机心”的,而渔人起初是不含“机心”的。
由此引出第二,作家赞美了不怀有“机心”的人,一种淳朴自然的心性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所谓“机心”说,亦来自《庄子#8226;天地》中的寓言,说子贡在汉阴遇到一个老翁抱瓮灌圃,很是费力气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子贡建议他改用桔槔,竟然遭到反对:
为圃者忿然作色而笑曰:“吾闻之吾师,有机械者 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性不定;神性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吾非不知,羞而不为也。”子贡瞒然惭,俯而不对。
《列子#8226;黄帝》中的以下寓言也是对“机心”说的绝佳诠释:
海上之人有好鸥者,每旦之海上,从鸥鸟游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鸥鸟之至者百住而不止。其父曰:“吾闻鸥鸟皆从汝游,汝取来吾玩之。”明日之海上,鸥鸟舞而不下也。
在古代流传所谓的“望气”说,即通过一个人的相貌神色,可以窥见其内心思想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很明显,海鸥看出此人不怀好意,才盘旋着拒绝落下。
回头再看《桃花源记》主人公:当渔人出洞时,源内人叮嘱说:“不足为外人道也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陶渊明在此狡黠地未写明渔人的当众允诺(此处属于“留白”,典型的小说家笔法),目的在于:衬托他出洞后的变心。也就是说:在某种私心的驱使下,渔人竟然“处处志之”,“及郡下,诣太守,说如此”。当这个“素心人”倏然变了心,成为“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的一个势利眼,这片神奇天地便对他关上大门,他再也无缘睹见了——个中玄意,等同于海鸥盘绕着那个人飞翔,却始终拒绝落下。
陶渊明归隐后,主动与农民打成一片,建立起良好的关系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他们曾经畅饮交谈,灾年他还受过村民的接济。这些在他的诗歌中有体现:
清晨闻叩门,倒裳往自开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问子为谁与?田父有好怀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壶浆远见候,疑我与时乖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饮酒二十首#8226;其九》)
故人赏我趣,携壶相与至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班荆坐松下,数斟已复醉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父老无杂言,觞酌失行次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不觉知有我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安知物为贵?
悠悠迷所留,酒中有真味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饮酒二十首#8226;其十五》)
昔欲居南村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非为卜其宅;
闻多素心人,乐与数晨夕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移居#8226;其一》)
陶渊明通过诗文既赞美劳动,还赞美劳动者的秉性纯朴,他们不怀有官场常见的“机心”,称得上是“素心人”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至于他在《桃花源记》中选择一位“捕鱼为业”的渔人而没有选择农民作为小说主人公,也不是随便着笔,而是精心构思的。因为,农民通常被束缚于土地上,难得有远涉的机缘,而渔人驾舟漂荡于溪流上,这种机缘不知道大了多少!
第三,写出了人性的复杂与善变,并进行了犀利的解剖和不露声色的嘲讽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陶渊明虽然没有告诉读者,渔人的告密行为究竟出于何种动机,但是我们不难猜测到。人们普遍认同这样一种小说观:小说的主题是愈隐蔽愈好。陶渊明没有具体描写的,恰恰成为读者调动自己的生活阅历和审美经验,主动去索解和“填空”(接受美学的说法),与作者共同完成作品的审美创造。
第四,《桃花源记》的构思异常奇妙,其发现和隐迹的过程,总体说来暗合了“无中生有”和“复归于无”的玄学奥旨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关于“有”与“无”的辩证关系,是魏晋玄学家所关注的核心论题。在评述王弼的玄学思想时,汤一介指出:
也只有“无”(不是什么)才可以成就“有”(是任何“有”),王弼说:“天下之物,皆以有为生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有之所始,以无为本。将欲全有,必返于无。”(《老子》第四十一章注)
在论述郭象所说的“独化于玄冥”的思想时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康中乾也强调指出:
“独”者,个体之谓也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既然是个体,就排除了物与物之间的外在联系;而“化”者,变化、发展也,变化必有机。现在既然排除了个体存在者的外在联系,那么外因论就失效了,而化必有机的“机”就只能是内因,即只能在个体自身中,这就是存在者自身的“无”。所以,个体“独化”的过程也就是“无”的过程。那么,这个活“无”是如何“无”的呢?其径迹就是时间。可以说,“无”与“时间”在本质上是一致的。时间的存在是一维三段性,它以过去、现在、将来三阶段而趋于一方。而在这三阶段中,能显现出的只有“现在”这一段。但“现在”是怎样“在”的呢?它在本质上就是一瞬,而这个一瞬是既过去又将来,既有又无的。有无在“一瞬”的“在”中可以互相导通和置换,表现出或者说显现出了有而无之且无而有之,有无一体而生生不息的存在过程。
藉着以上概括,我们再来审视陶渊明,就会惊讶地发现:陶渊明钻研过郭象的玄学思想,并且渗透在他的作品中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他吟唱的“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形影神》);“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归园田居#8226;其四》)等诗句,不就是以文学的方式呼应上述思想吗?《桃花源记》也应作如是观:在尘嚣内的世人发现这处“神界”之前,其存在方式是隐性的,相当于王弼说的“以无为本”,最后它倏然消隐,即是“必返于无”。“化必有机的‘机’就只能是内因,即只能在个体自身中”,渔人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对这一玄理的形象阐释吗?实际上,这也是陶渊明的生命哲学。他不仅在小说《桃花源记》中作了阐发,而且在其诗歌中多次阐发。除了以上引述的陶诗外,还有“俯仰终宇宙,不乐复何如”(《读〈山海经#8226;其一〉》);“运生会归尽,终古谓之然;世间有松乔,于今定何间?”(《连雨独饮》)等等。前一首是表达诗人安悦于生命的“一瞬”的“在”。从后一首可引申出:既然连赤松子、王子乔等仙人都难以久驻,那么桃花源之“必返于无”,岂不是自然的道理吗?
嵇康的言行也可以印证这一点:
康尝采药游山泽,会其得意,忽焉忘反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时有樵苏者遇之,咸谓为神。至汲郡山中见孙登,康遂从之游。登沈默自守,无所言说。康临去,登曰:“君性烈而才隽,其能免乎!”康又遇王烈,共入山,烈尝得石髓如饴,即自服半,余半与康,皆凝而为石。又于石室中见一卷素书,遽呼康往取,辄不复见。烈乃叹曰:“叔夜志趣非常而辄不遇,命也!”
将上文与《桃花源记》作比较,笔者以为:石髓、素书和桃花源的“现”(有)与“失”(无),其性质是全然一致的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渔人的“遂迷”与嵇康的“不遇”,其性质也是全然相同——“命也”!《桃花源记》的“玄怪”特性,于此隐隐地透露出来。
第五,表达了理想社会无法在人世间实现的淡淡惋伤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学术界通常认为《桃花源记》传达了陶渊明的社会理想,这固然是没有错的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但是,光看出这一点是不够的。更重要的在于:陶渊明借助这篇玄怪小说,还表达了美好理想终究无法在人世间实现,为此他怀有淡淡的惋伤之情。因为,他在文末附诗中明确写道:“奇踪隐五百,一朝敞神界;淳薄既异源,旋复还幽蔽。”像这种“淳薄既异源”的神奇仙界,人类五百年才有幸得遇;一旦它“复还幽蔽”后,须过多少年人类才能复睹呢?这就是个未知数了。蕴藉其中的惋伤之情,从字里行间渐渐渗透出来,给人以隽永的回味。为了论析得更叫人信服,笔者引述曹植的《洛神赋》,进行比照分析:
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
两篇作品具有相同的立意:一个是写渔人闯入神界,一个是写曹植得会神女;一个强调“淳薄既异源”,一个怨恨“人神之道殊”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情感激越的曹植为此哭得泪流满面,而性情平和冲淡的陶渊明呢?他虽然对渔人的情感反应未曾着墨,却“留白”地渗透出淡淡的惋伤。
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澄清:鲁迅评价《桃花源记》属于“以寓言为本,文词为末”,究竟是对还是不对?笔者认为,这种看法也属于看走眼了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苏轼评价陶渊明诗歌说:“渊明作诗不多,然其诗质而实绮,癯而实腴。” 又说:“所贵乎枯淡者,谓其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渊明、子厚之流是也。若中边皆枯淡,亦何足道。” 借用这个说法,笔者以为《桃花源记》亦是一篇“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的上乘之作。
综上所述,《桃花源记》是一篇充满玄远意蕴的虚构杰作,它确确凿凿是诗人、小说家陶渊明匠心独运创作出的一篇玄怪小说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因其结构谨严、想象丰富、文笔优美、内蕴盈实、滋味醇厚,堪称是魏晋时期最伟大的玄怪小说。
如果以上论证能够成立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将是具有重大学术价值的一件事情:
首先,证明了陶渊明既是一位伟大诗人,又是一位伟大小说家,从而提升了他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其次,对鲁迅关于“六朝人并非有意作小说”的结论,学术界不得不予以修改,从而将中国人有意从事小说创作的时间,往前推了三百多年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五、鲁迅为什么看走眼了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对于六朝人有意创作小说,对于《桃花源记》属于小说而非散文,鲁迅竟然会看走眼了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这不得不让人惊奇,同时陷入沉思: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难道是鲁迅的小说观念出问题了?循着这个端倪追问下去,笔者发现以下问题:
首先,从《中国小说史略》的成书时间看,较说稿时距七载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倘若鲁迅的小说史观有所改变,那么应该在“序言”(1923年作)和“题记”(1930年作)有所交代。然而鲁迅简单地写上几句,看不出他的文学史观。这与西方文学史家的撰述(例如勃兰兑斯写《十九世纪文学主流》),简直不可同日而语矣!不妨这样说:撰写《中国小说史略》的时候,鲁迅在材料方面不惮劳烦地作了梳理,而且用力甚巨,其功劳不可没;在文学史观方面,他却极其简省甚至粗疏。从鲁迅的评述中,读者看不出他具有明确的小说史观。
其次,究竟什么是区别于古人所理解的、现代意义上的“小说”?鲁迅没有作出明确的界定,这是一大缺憾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再次,鲁迅对于“小说”的理解,是否存在偏颇甚至误识?回答也是肯定的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从《中国小说史略》中不难寻绎出端倪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例如:
(一)他评论《西京杂记》说: “若论文学,则此在古小说中,固亦意绪秀异,文笔可观者矣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二)他评论《西京杂记》说:“《冥祥记》在《珠林》及《太平广记》中所存最多,其叙述亦最委曲详尽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三)他论述志人小说的勃兴:“记人间事者已甚古,列御寇韩非皆有录载,惟其所录载者,列在用以喻道,韩在储以论政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若为赏心而作,则实萌于魏而盛大于晋,虽不免追随俗尚,或供揣摩,然要为远实用而近娱乐矣。”
(四)他论述唐传奇的兴起:“传奇者流,源盖出于志怪,然施之藻绘,扩其波澜,故所成就乃特异,其间虽亦或托讽喻以纾牢愁,谈祸福以寓惩劝,而大归则究在文采与意想,与昔之传鬼神明因果而外无他意者,甚异其趣矣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除此以外,他在《唐宋传奇集》的“序例”中写道:“魇于诗赋,旁求新途,藻思横流,小说斯灿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而后贤秉正,视同土沙,仅赖《太平广记》等之所包容,得存什一。”
他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中还提及:“曹丕的一个时代可说是‘文学的自觉时代’,或如近代所说是为艺术而艺术的一派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综合考察上述评语,笔者得出以下结论:鲁迅对于文学的非功利的审美性、娱乐性很强调,而且这种观点支配了《中国小说史略》全书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他判定是否小说的标准,并非抓住了“叙事虚构”这个本质特征,而是关注以下方面:文笔是否“华艳可观”,叙述是否“委曲详尽”,是否“施之藻绘,扩其波澜”,是否跳出“传鬼神明因果”的格套,以及是否“远实用而近娱乐”。
然而,一个必须正视的学术问题是:鲁迅将“远实用而近娱乐”界定为“文学的自觉”堪称学术卓识,强调“文笔可观”和叙述“委曲详尽”却并未触及小说的虚构本质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鲁迅对于“文学的外部研究”目光如炬,对于“文学的内部研究”的认识却较为模糊;他对于“文学”与“非文学”作出准确的界定,对于文体之间的界定却殊欠明晰。 这不能不说是莫大的遗憾。鲁迅将《桃花源记》看走眼了,推究起来原因就在于此。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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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春辉:《论〈桃花源记〉的小说文体特征及其思想性质》,《语文学刊》2010年第6期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赵春辉:《论〈桃花源记〉的小说文体特征及其思想性质》,《语文学刊》2010年第6期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明朝的胡应麟将小说分为“志怪”、“传奇”、“杂录”、“丛谈”、“辩订”、“箴规”六类,鲁迅据此来命名“志怪小说”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1940年代刘大杰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中将鲁迅命名的“志怪小说”改称“神怪小说”;1990年代王枝忠在《汉魏六朝小说史》中改称“怪异小说”,但未获得广泛认同,学术界通用的仍是“志怪小说”。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年版,第29页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鲁迅对于魏晋玄学缺乏深入研究,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演说中曾向听众坦言:“我学识太少,没有详细的研究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笔者以为,这并非他的谦虚。
刘大杰:《中国文学发展史》,上册,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第196页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罗宗强:《玄学与魏晋士人心态》,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368页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罗宗强、陈洪主编:《中国文学发展史》,上册,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314页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罗宗强、陈洪主编:《中国文学发展史》,上册,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328页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罗宗强、陈洪主编:《中国文学发展史》,上册,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330页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袁行霈:《陶渊明研究》,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58页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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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行霈主编:《中国文学史》第2卷,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二版版,第154页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袁行霈主编:《中国文学史》第2卷,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二版版,第11页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袁行霈主编:《中国文学史》第2卷,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二版版,第13页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引自田广:《废名小说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101页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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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中国小说史略》,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年版,第55页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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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收入《而已集》,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年版,第84页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关于文学的外部研究与内部研究,参阅韦勒克、沃伦:《文学概论》,第三部“文学的外部研究”和第四部“文学的内部研究”,刘象愚等译,北京:生活#8226;读书#8226;新知三联书店,1984年版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
(作者注:本论文1万7千多字王子乔为什么是仙人,发表于《北京教育学院学报》2011年第二期,得稿费520元)
预约烧元宝祭祖
在中国的传统节日,也是祭祖和扫墓的日子。在这一天,人们会去墓地为已故的亲人扫墓,表达对先人的怀念和尊敬。烧纸钱是其中的一种习俗。烧纸钱,也称为“祭纸”或“冥币”,是一种象征性的财富,用于祭祀已故的亲人。这一习俗源于古代的信仰,人们认为死者在阴间也需要金钱来维持生活,因此会烧纸钱给他们,希望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也能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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